第二百一十三章 跳崖
岚兮蓦然抬首,满怀希冀地对即墨云道“云,你在意吗?我已非清白之躯,你还愿意娶我吗?还会和从前一般,待我好吗?”
“我……”
即墨云一怔,竟一时回答不上。
不在意吗?
他隐约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好像缺失了一块。
那是在意吗?
与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这一步,又岂会因为那可笑的世俗愚见,而心生芥蒂?
那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是她对梅吟香暧昧不明的情愫,还是身为男人的,那一点无聊的自尊?
当局者迷,即墨云自己也变得混乱模糊,看不清自己的心。
原来,他心底终究是在意的。
岚兮如是想着,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她黯然垂首,苦涩地扬了扬唇角“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
即墨云刚放下的剑,又再次扬起“你让开,让我杀了他,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
“你别自欺欺人了,就算他死了,我们也不可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岚兮使劲儿捂紧耳朵,痛苦得浑身都在痉挛。
她泪如雨下,似要耗尽所有气力般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你死我亡,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一定要有人以死抵罪,那就让我去死好了!”
岚兮话音刚落,一跃而起,将心一横,纵身跳下悬崖。
迎面江风呼啸,江水浩浩汤汤,她感到一股释然的快意,泪眼悄然合上,此刻,她才明白,活着,远比死,要艰辛得多。
“岚岚!”
电光石火间,梅吟香一扭身,想也没想,便跟着她,一头扎入崖底。
他极力伸长手臂,碰到她的衣衫,拚尽余力,猛然回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生同衾,死同穴,上天待他,原也不薄。
梅吟香闭上眼睛,低头口勿上她的鬓角。
岚岚,上穷碧落下黄泉,相伴相随终不弃,此生再不惧与你分离了。
江水奔流不息,翻起滔滔浪花,任何事物于它而言,都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顷刻,两人渺小的身影便被它无情地吞噬了。
“岚岚,岚岚……”
“铿锵”一声,长剑落地,即墨云呆立片刻,待反应过来,便发疯似的也要随她而去。
徐典从旁蹿出,一把抱住即墨云,卧倒在地,以自身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他“庄主,别冲动啊!”
“放开,你放开我!”
即墨云抓住崖壁,挣扎着往悬崖边爬。
温世庭奔到崖边,跪地探头,只见江水滔滔,哪里还有人影?
他万料不到岚兮会自寻短见,登时面如死灰,晃眼瞥见即墨云,不禁怒从心头起,蹦到他身边,推开徐典,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含泪吼道“都是你,是你的优柔寡断,逼得她跳下去的!”
“她不想让吟香死,你为什么非得杀他,她想和你回到过去,你答应他不就成了吗,你满口情深意重,实则负心薄幸,你早就嫌弃岚岚不是完璧之身,却还装模作样,即墨云,你就不是个东西!”
温世庭越说越激动,陡然挥起一掌便要拍落。
徐典未及阻拦,即墨云已先跪在他面前,闭目昂首“你杀了我吧,是我害了岚岚,你杀了我,为她报仇!”
温世庭怒目圆瞪,这一掌停在他天灵盖上,迟迟未能落下。
即墨云似等得不耐烦,睁开眼来,拿住他的手便往自己头上砸。
徐典翻身而起,抓住即墨云的手,苦心劝道“庄主,夫人只是掉入江里,未必就真的香消玉殒了,与其在此求死,不如尽快召集人马,顺流寻找,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啊!”
温世庭闻言恍然大悟,一下子便想到了梅吟修,他撇下即墨云,二话不说,闪身便没入竹林中。
即墨云如梦初醒,骤然跃起,拔足狂奔。
徐典哪里追得上他,只能焦急地在他背后呼唤“庄主,庄主……”
即墨云来到江边,沿着江岸,疯狂地找寻岚兮的身影。
逢着大船小舟,便跳上询问,碰到渔夫行人,便抓住相询,但一无所获。
他大失所望,又继续顺流追寻,不知疲倦。
江岸的礁石将他靴底磨穿,浪涛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迎着夕阳,踏入江浪,任渐涨的江水,将他逐渐淹没。
江阔天低,渔舟唱晚,落日为天边的云霞镶上了金丝,云朵红似火烧,随凉风云卷云舒,变幻无穷。
这样的美景,他们曾经并肩欣赏过。
耳畔依稀响起岚兮那兴奋快乐的笑声“云,你看那朵火烧云,像不像一头猪?”
即墨云轻笑道“不像,我觉得,像一个人。”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端倪,不禁奇怪地问“谁呀?”
“你。”
他淡淡一答,面不改色。
“我?”
岚兮挠了挠鬓角,定睛一看,实在看不出相似之处。
即墨云虚掩着唇,“噗嗤”一笑。
岚兮瞬时恍然,追着他到处打“你!好你个即墨云!你居然骂我是猪!”
往事历历,如在昨日。
岚兮的音容笑貌,前所未有地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这种感觉,好像在凭吊一个远逝的爱人。
心脏陡地突突直跳,即墨云只觉月匈口闷得喘不过气。
他不由自主地扯紧衣襟,弯下腰来。
他在想什么,岚岚尚在人世,她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去找寻,他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即墨云迈开步子,忽觉身、下一片冰冷,原来江水已没及腰间。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绝望突然涌上心头,茫茫江涛,她裹挟其中,真的还能有命在吗?
是他,是他害了她,他为什么要逼她?
他为什么不顺了她的意?
他为什么执意要杀梅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