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算命

  只不过人多了之后,自然正邪都有,几日下来,在朱滩村这个小小地方,不知已经发生了多少次的争斗,有些倒霉的家伙,还未进远古战场,已经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真是冤枉。
  闲话少提。这一日,将臣和珍珍也来到了朱滩村,站在村口,只见村里面人来人往,居然颇为热闹,一反往日死气沉沉的景象。
  走到村子里,珍珍东张西望,皱着眉头嘀咕着什么。
  幽狼小黑这几日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兴奋,趴在将臣脚下吱吱叫着,将臣拍了拍小黑,看了珍珍一眼,道:“你干什么?”
  珍珍道人没好气地道:“我在找客栈,走了这么久还不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下?真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客栈都这么难找!”
  将臣淡淡道:“怎么,你以为这里有客栈吗?”
  珍珍吃了一惊,道:“什么?”
  将臣转过眼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见这些人多半衣着光鲜,明显不是朱滩村里辛苦生活的人,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珍珍呸了一声,道:“谁吃饱了撑的来这个鬼地方!”
  将臣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这里既无外人前来,本地村民又一穷二白,要客栈何用?”
  珍珍哑然,一张狗脸上面色又苦了几分。
  正在此时,忽听到前方大街上传来一阵吆喝声音,有人大声道:“预知五十年前程,能断三百年运势,铁口神相,笔判阴阳,欲知后来日子,且来看上一相!”
  将臣与珍珍都怔了一下,一起向那声音处看去。只见大街边上,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旁边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帆布,写着“仙人指路”四字。竹竿之侧,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朗声喊话,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不用说,这两人便是周大仙了。周大仙带着珍珍浪迹天涯,本事不高,却偏偏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前一段时间听到远古战场的传闻,立刻不顾珍珍的反对,拉着她就来到了这朱滩村上。
  此刻用周大仙的话来说,就是盘缠用尽,英雄末路,不得已只好当街看相,只不过他口中吆喝着,到后面却渐渐变了样子:“……诸位过往客官,本仙人得祖师真传,能克制天下剧毒。今死沼之内,沼气剧毒,只要诸位配上了我所卖的这个香囊,必定百毒不侵、金刚不坏……”
  珍珍在旁边低声叹了口气,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爷爷叫的起劲,但实际上却一个香囊也没卖出去。当地人相信但买不起,外地人却偏偏都是修真道上之人,个个见多识广,那眼睛瞄过来都是写着“骗子”二字。也还好诸位正道大侠忙于夺宝,不与这相士计较,否则要是平日哪个高人弟子热血突然沸腾,要为民除害,只怕还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看着周大仙还在精力充沛地叫着,珍珍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正要叫住爷爷,忽然间面前一花,却是木桌前面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人,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淡蓝衣衫,眉目清秀,只是面色不知怎么看去有些苍白。
  “小姐,我想看相。”将臣嘴角边有淡淡的微笑,平和地道。
  珍珍皱了皱眉,向他打量了一番,这时周大仙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连忙走了回来,满脸堆笑,道:“客官,你想看什么,财运还是姻缘?要怎么看,看面相、手相还是测字?”
  将臣微一沉吟,道:“我也要进这死沼中去,你就帮我看看这运势如何吧!”
  周大仙呵呵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来,客官请坐。嗯,先说一下,我们是祖师真传,相术无双,所以看一次要十两银子……”
  将臣一怔,道:“这么贵?”
  周大仙笑而不答。
  将臣随即眼光转了转,又看了看珍珍,微笑道:“那好吧!十两就十两。这样吧!你先帮我测个字。”
  珍珍望了他一眼,从旁边拿过一张白纸,递过瘦笔,道:“那请客官你先写一个字在……”
  不料将臣接过笔,却笑道:“不必,我就写下我的名字,你倒是帮我测测,我这名字运势如何?”
  说着,在这白纸之上,写下了两个字,递给珍珍。
  珍珍怔了一下,接了过来,看向白纸之上,耳边听到将臣微微笑道:“我叫小黑!”
  珍珍微微皱眉,一双眼睛却渐渐明亮了起来,仔细看著手中白纸,上面“小黑”这两个字,写的是工工整整,笔画端正圆润,连接拐角处内敛而圆滑,相当漂亮的一手字。
  珍珍眼睛眨了眨,忽地一笑,道:“这位客官,你名中有‘黑’,本是里下四点,但中间以‘土’字镇压,为脚踏实地之格,必定是个动物;又‘土’下四点,必为四条腿的畜生!”
  她把白纸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看著将臣道:“西方死泽,正是阴湿之地,你此番前去,运道必定不差。”
  将臣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年轻却苍白的脸庞上看去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点头道:“算得好,这是十两银子,请你收好。”说著从怀中拿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
  珍珍看了看,没有动手,旁边的周大仙却伸手过来,将那银子收到怀里,呵呵笑道:“多谢客官。”
  将臣笑了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又从怀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周大仙一怔,道:“客官,你这是……”
  将臣从容道:“在下还有一位朋友,也要到那死泽之中,麻烦姑娘也为他测上一字。”
  珍珍一怔,将臣已经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上二字,递给珍珍,微笑道:“他叫将臣!”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围的声音,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顶,人影隐约,这里虽是白日,却突然变得有几分阴寒。
  在场中人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莫名的变化,周大仙微微皱眉,向四周张望一眼,还未说什么,珍珍却已经将白纸推了过去,淡淡道:“对不住,客官,测字一道,必定要本人亲书,方可测算。”
  将臣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是吗?”
  看他样子,却没有离开罢休的意思,还是站在桌子前面,在纸上写下“将臣”二字,然后有人淡淡地道:“姑娘,请看看我这二字。”
  珍珍转过眼,向他望去。
  大街之上,如死一般的寂静,暗处明处里,围绕著这两个年轻人,仿佛有两团势力,彼此监视、对峙著……
  珍珍怔了半晌,接过了那张纸。
  “将臣!”
  她轻轻念道。
  这两个字,便远远的没有刚才写的字漂亮,下笔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笔一划都极是清楚,行笔间力道似欲收敛,却偏偏在每一笔收尾处似乎压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许锋芒,自有股自傲之气扑面而来。
  珍珍的眼睛此刻也仿佛越加明亮,片刻后她放下白纸,停顿了一下,才道:“这位客官,你要问什么?”
  小黑在将臣的脚下突然跳了起来,围着桌子转了三圈,然后“嗷呜”一声悲鸣。
  将臣看了小黑一眼,道:“我也要到这远古战场中去一趟,便请姑娘看看我的运势如何?”
  珍珍望著他,忽地一笑,道:“将臣,大将和大臣,都是领导群雄的头目,然,臣亦可为臣服,但要大将臣服是不可能的,必定大杀四方。”
  说到这里,珍珍忽然抬起头来,满面讶色:“客官,你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而且你一生注定以征服四方而奋斗,此去必定不平静。”
  他二人对望一眼,忽然都笑了一下。将臣双手一拱,转过身子,负手而去,看他身影飘然潇洒,若不知他身分的,只怕多以为是个俗世翩翩公子。
  随著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原本热闹的大街之上,刚才还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间走的走,散的散,片刻间已消失了一半。
  将臣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珍珍身上,珍珍明亮的眼却丝毫没有畏惧神色,迎视著他。
  将臣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周大仙,最后目光回到了珍珍身上,忽然嘴边浮起淡淡一丝笑容,低声道:“你算对了。”
  那久违的笑容突然出现,仿佛一缕春风融化了些许冰雪,不过,却只是一拂即过,待珍珍回过神来的时候,将臣已经领着幽狼小黑向西而去。周围的人或远随、或近跟,渐渐的也消散了大半。
  不知怎么,珍珍心头忽然一阵莫名的惘然,默然向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望去,只见远远的仿佛有人群簇拥著他,但却并无一人敢接近,除了在他脚下的那只幽狼。
  便是那身影,仿佛也有几分萧索。
  她默默看著,怔怔出神。
  这时,幽狼也来到珍珍脚边,用身体来回地蹭她的小腿,珍珍越看越觉得小黑可爱,不由得伸手把小黑抱在怀里,逗弄小黑玩耍。周大仙在旁边开始收拾东西,嘴里却老大的不服气,摇头晃脑叹息道:“唉!如今这是个什么世道,连小狼也这么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