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是解脱,也是对对方的祝福
那令人眩晕的响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陆明哲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李婉君死了。
死在他和霍家,火拼的枪战中。
但李婉君死了之后,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加上受了伤,脑子就忽然变得有点短路。
将这段不痛快的记忆,暂时给安放到了一旁。
因为。
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阮再再!
而阮再再现在还在梵蒂冈,他要去找她!
可是,他找到她了,又该怎么和她说……
他怕她不会原谅他。
责骂他。
更害怕失去她。
一想到,将失去怀里的小人儿,哪怕阮再再用责怪的眼神望他一眼。
陆明哲便感觉,整颗心像被乱刀捅着,血流一地。
“霍坤呢?”陆明哲突然道:“那个人……他到哪去了?”
“杀了婉君,还想活命!?”陆军肖眉色一厉,道:“我已经把他处理了!”
“他和洛家人有关系。”陆明哲意外道:“父亲,若是将他处理了,这件事最好别让洛家知道。”
陆军肖懂陆明哲是什么意思,他杀了霍坤,而霍坤和洛家一个小丫头有婚约,这样把霍坤杀了,间接性便得罪了洛家,只怕会遭来报复,可他陆军肖久经沙场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岂会怕一个小小的洛家。
他冷哼一声,“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是霍坤先杀了我的妻!”
对啊。
有些事情,孰对孰错,真不好说。
陆明哲沉了沉眉,终是跪在遗像前朝着女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然后站起身,他又恢复了一辆冷漠的表情,淡淡道:“我本来没打算杀霍坤的……”
“……”陆军肖不说话,皱着个眉,脸色很难看。
谁知,陆明哲古怪的望着陆军肖,再度开口,“爸,你真的杀了那个男人吗?”
他了解他的父亲,最是心慈手软。
“我已经叫人把他剁了喂狗。”陆军肖冷厉的说。
这话声,不大不小。
却刚好在周边传开。
这一刻,他们没看到在一群吊唁的人中间,有一个小身板颤了颤……。
梵蒂冈。
又是晴朗的一天,阳光明媚,照得人眼花。
阮再再伸手挡住那刺眼的光线,猛然面色一白。
她捂着胸口,感觉心跳加速的很快很快很快……
仿佛有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
洗漱完毕,她迅速照常下楼。
奢华的城堡里,长廊十八弯,安静而漂亮。
水光明亮的吊灯下,静静的摆放着一架钢琴,男人修长的十指,灵动的跳跃在键盘上。
乐声如流水,是说不出的哀伤。
在整个城堡里回荡,幽然而绵长。
阮再再小心翼翼的走下来,尽量把步子放的很轻,似乎不想打扰到男人。
打算从他的身旁偷偷溜走……
但下一刻,音乐声戛然而止。
真一年愉悦的声音响起,“你是老鼠吗?为何见着我就要跑?”
阮再再脚步一顿,没有被逮着的尴尬,她反而转身,往钢琴前走去,懒懒的倚在一旁,上下望了真一年几眼,几天不见,这厮啊好像脸色又白了一些,还穿着白西装,天,他的形象却根本不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反而像倩女幽魂里跑出来的白衣男鬼。
阮再再一脸嫌弃的表情,很明显。
真一年见状,不由笑了,“你猜我在弹什么?”
阮再再品味着刚才那忧伤的音乐调调,直接道:“招魂曲。”
真一年:“……”
他叹了口气,“错了,再猜。”
“安魂曲。”阮再再随口道。
谁知……
真一年立马笑了,点了点头,“你倒是聪明。”
阮再再:“……”
她望着男人苍白的脸色,本想嗤笑一声,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为什么要弹这种曲子,你又发什么神经,想为自己安魂啊?”
真一年:“……”
得了。
别指望阮再再嘴中,能说出好听的话。
他摇了摇头,只是道了一句:“是人,便固有一死,生命无常,万事难料。”
“啥?”阮再再没懂,“这和你弹钢琴有关系?”
真一年抿抿唇,低垂着眉眼的时候,无疑那一刻他的气质是最干净的,没有一丝污垢,他微笑的样子极美,如一缕捕捉不到的微风,在斜阳里轻柔的飘动着,“我在为我的灵魂,安魂。因为感觉心情很浮躁……好像再过不久,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便要离开我了,我拼着命的想去把她留下来,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不属于我的,永远不属于我,我突然一下,就觉得很悲伤,我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抓不到她呢?再再,这个问题,你能为我解惑吗?”
“我?”阮再再拧着眉头,便道:“那好吧,我便奉劝你一句,不属于你的东西,就赶快放手吧,放手是解脱,也是对对方的祝福。”
“你这话……好残忍。”真一年落寞的笑容。
阮再再摇了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
“但我做不到,那要怎么办才好。”真一年叹气。
“勘破便是自在。”阮再再淡淡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执着不属于你的东西,是在浪费你的时间,真一年,你应该要去享受你的大好人生,如果你能放手,我真的由衷的祝你,幸福。”
“幸福?”炙热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来,真一年忽然手肘抵在钢琴上撑头看向了阮再再,他笑的很是愉悦,但他的眼神却像冬日下结冰的清冷湖水,他是孤独的,寂寥落寞的,他摇了摇头:“幸福对我来说,太虚渺了,我不想要它,我只想要你。”
这一日,是阮再再第一次看到这个运筹帷幄,儒雅温和的男人露出这副表情,带着浓浓的说不出的悲伤,很奇怪的,她看到他这般悲伤,忽然一下便仿佛感同身受,将这一刻的场景映入了脑海里。
当流年逝去之后,再回首,她便明白了,当时的他是带着怎样的痛苦说出这番话,又是拿着怎样的心情在挽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