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摆酒试奸

  这一夜兵马使府衙的酒宴甚是热闹,就连多日不见踪影的薛楚玉,也亲自从军府繁冗的事物中抽身出来,回来赴宴了。
  “与李郎多日不见,今日定要痛饮一番!”薛楚玉到得堂上,李隐、安二和薛家大小兄弟正在那里看茶,此时也都起了身来迎他。
  “我兄弟二人在府上叨扰太多,此番又叫兵马使费心了。”李隐恭敬说道。
  “李郎不必客气,只当这里是在自家就是。二郎,酒菜可已经备好了?”薛楚玉问道。
  “爹,早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呢。”薛崿一边应道,一边和安二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这几日他与安二时时讨教武艺,关系早已不似先前那般生疏,可以说是真正的“不打不相识”。此时又到喝酒时候,心里自然憋了一股劲儿暗暗较量,虽然明知这次的酒宴全然不是为了喝酒,可父亲与兄长都在此处,那也大可不必自己多费心神了。
  薛崿引着众人入了席面,各自落座之后,薛楚玉不似往常都谈些军务要事,而是尽捡一些不轻不重的琐事说起,从营州风俗到市井杂说,从葡萄美酒到边城气候,拉拉杂杂说了半个时辰,众人也都饮了十几杯酒,底下的人见宾主尽欢,自然忙碌不堪,来来回回的斟酒。
  “不用着这多人,你们都下去吧。留着阿根在这里就行。”薛楚玉吩咐了一句,底下人听了兵马使发话,自然都不声不响的出去,转眼间偌大的屋子里出了李隐、安二和薛家父子,就只有一个根叔在场了。
  “阿根,不用站着,你也不是外人,坐下来一同喝几杯吧。”薛楚玉温言说道,两道目光朝着阿根看去,只见这“老家伙”颤颤巍巍的向着主家道了谢,一屁股坐在下首的空位子上,待他坐下,薛楚玉又看了看身边的李隐,见李隐只是微笑不语,似乎心有所思。
  “根叔。来,你平日好饮,父亲不再府上,凡事都要你多操劳一些,也不能吃的痛快,今日得了闲,定要多吃上几杯。”薛嵩说着,已经按捺不住性子,端了一只大碗斟满,放在阿根面前,他这一起身,李隐几个都自然地看向他。
  “大郎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些分内的事情罢了,那里就说得上是操劳了。”阿根笑嘻嘻的说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碗酒,忽然就端起来“咕”、“咕”的喝下去,“大郎,再给来一碗吧,这酒可是好酒啊。”阿根喝罢说道。
  薛嵩见他喝的痛快,反倒有些惊讶,见父亲和李隐只是看着,都没说什么话,转笑又斟满一碗说道,“根叔酒量还是这么好,这一碗也痛快喝了。”
  阿根见薛嵩又端起来一碗,喜笑颜开道,“大郎知我。”说着又是一碗咕咚咚喝下去,他仰头喝干这两碗,薛嵩与安二几个面面相觑,都暗自思量,“莫不是弄错了?”在看李隐,只见他对这父亲点头。
  “根叔,你吃完了大哥这一杯,该当再吃我这一杯。”薛崿抢着起身说道。
  “不成了,不成了,喝不了那许多酒。”阿根满足的说道。
  “那怎么成?你喝了大哥的,却不喝我的,莫不是嫌我不成器?看小了我。”薛崿酒气不到二分,却故意撒泼使怒说道。
  “大郎、二郎都是老爷的孩子,我怎么会看小了哪个,二郎尽说笑。我喝了就是,喝了就是。”阿根来者不拒,接过薛崿手中的酒碗,呜啦啦喝的干干净净。
  “好!这才是咱根叔的酒量。我再敬你一碗!”薛崿见根叔三碗酒下肚,酒气已经渐渐起来,仍旧不依不饶,想要再灌上一碗。
  “崿儿,你这般敬下去,把客人放在何处?”薛楚玉出言制止道,薛崿吐了吐舌头,只得放下手中提着的酒壶,乖乖坐了回去。
  “阿根。这两位你已经见过。”薛楚玉开始介绍道,“这位是李郎,这一位是他的兄弟安少侠,是咱们营州智勇双全的少年人物。”
  “嗨呦,老爷,这两个英雄咱是见过的,这位李郎君是大郎带进府里来的,安少侠也是咱去客栈接回来的,没有不认得的道理。”阿根笑嘻嘻的说着,“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就是,能帮忙的,老头子一定尽力就是。”
  “这几日多承大叔前后帮衬,方才从大郎二郎听得你好饮,晚辈也敬你一碗。”李隐说着,同样倒满一只大碗端给根叔,自己却先喝干了一碗,那根叔见了欢喜道,“好、好、好,也是大碗,今日喝的真正痛快了的。”
  根叔方喝罢李隐这一碗,那边安二也跟着起身说道,“根叔既然喝了大哥一碗,我也该当敬上一碗才是。”说着如出一辙,又将酒水倒好,阿根只得又喝了。
  四碗酒下肚,根叔面上已是红润起来,薛楚玉和李隐对视一笑,又端起碗来说道,“阿根,他们几个都是后辈,如今你我二人在喝上一碗。”那阿根毫不在乎道,“能与老爷喝上一碗,那是求之不能的了。”
  此时李隐、安二和薛家父子一共喂了阿根五碗酒水,见那阿根有些混沌,薛楚玉忽然说道:“最近天气冷了些,阿根,上次叫你去新做的冬衣,你说做的好了,可还在你房里?”
  阿根听了眨眨眼睛歉然道,“冬衣?在的、在的。老爷,只是此刻咱喝的有些糊涂,一时倒想不起在哪了。”
  “无妨。你现下回去找找。找到了,帮我拿过来就是。”薛楚玉淡淡说道,阿根答应着起身离去,屋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李大哥,你看真准,这家伙真回去拿衣服了!”薛崿叹道,已经迫不及待准备要动手了。
  过不多时,只见阿根果然抱住个衣箱上来,李隐几个互相对视,已知这“阿根”是假,落入套中,只见那阿根把箱子放在椅子上,取出来一件崭新冬衣问道:“老爷,可是这件。”
  薛楚玉摇头笑道,“是这件,可是谁叫你拿了出来。”
  “老爷不是刚才吩咐我找来的。”阿根有些迷惑不解道。
  “衣服该当放在衣箱中,细作该当投进大牢里。不是么?”薛楚玉突然冷言问道。
  “老爷的意思,我听不大懂。”根叔摸了摸头道。
  “还在装!”薛崿性子急躁,早已经按捺不住,不待他们说完,一拳就朝阿根胸口袭来,那阿根也不去躲,薛崿一拳离他胸口不到一寸,反倒有些疑惑,“这一拳可别打错了人?”正思量间,见那阿根忽然向后飘然退去,一指反点向自己肩头,已是退避不及,只觉肩上一阵酸麻,已经倒在地上委顿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