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尘
他的吻一直很霸道，今天更带有惩戒的意味。
我觉得大脑开始缺氧了。完了，脑子轰地一下罢工了。这个暴君又打算要闹哪样啊！我哆哆嗦嗦地问他：“盖……盖伦，你要做什么？”
他停止咬我，捏住我的下巴反问：“你说呢？”
“可我东西总要放好……”话还没说完，他就从我手里拿走那个小袋子往沙发上一扔。
“华汐最后跟你说了什么？”看来他是很不爽华汐勾我脖子。
“他叫我去石头那里看一看，要是有异样就要去汇报给华年听。”
“就这个？”
“嗯。”还能说什么？
“不过华汐这个家伙真挺喜欢你的。”盖伦说：“他对暮夕都没有这么关心过。”
“大概我比较蠢，捉弄起来有意思。他每次都说我一脸傻样，木瓜脑袋，呆头呆脑，笨手笨脚，而且每次都有新词损我……”
盖伦低声笑起来。“他喜欢的人才捉弄，一般人他看都不会看。”
“盖伦，明天去那里看看吧，我哥后天就回家了。我来了这么久，你这儿这么多过去的文物古迹，我却哪里都没去过……你去看看华年给了我什么？”
他没动，我只好求他：“你去拿一下吧……”
他终于起身去沙发上拿了。把袋子贴到我脸上，叫我打开。
我支起头，接过袋子，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玻璃瓶子。透明的瓶子是烧制成一体的的玻璃，扭转出好看的花纹，里面有亮晃晃的细沙。瓶子顶部有个拴链子的洞，已经拴上了一条银色的长链子。我晃了晃瓶身，里面的沙子发出淡淡的闪光。“会发光唉！”我自言自语。“这是什么玩意儿？”
盖伦哼了一声：“星尘。老头子是怕你在我这里迷路吗？”
“什么沉？”我好像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星辰之箭的星，灰尘的尘。是一种会发光的物质。在能力强的人手中会发出明亮的光芒，能驱散黑暗和邪恶。看来他是怕你去树林瞎转悠，回不来。”
“你这里的树林里都有什么妖魔鬼怪啊？他要巴巴的让华汐送过来。自己总又不出面。”
“华年还在任期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现在夜鬼纷纷南下，华汐肯踏足这里，又让你去看磐石，说明会有事发生。”他皱着眉说。“给我们大片土地，位置都在人类地域的边缘。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屏障。夜鬼要突破我们才能得到人类的土地。”盖伦把小瓶子拿在手里，顿时满室生辉。星尘的光辉给房间空气蒙上了一层星星的光晕，空气中如雾般飘散着点点星光。
我赞叹道：“哇！好漂亮！怎么做到的？”
“你也可以啊。”他教我，闭上眼上，感受手心里瓶子里星尘的潮汐声。
“听不到啊……”我大概真的笨？
他笑着说，“不是听，是感受。就像你现在已经能轻松控制翎毛的力量那样。”
我换到右手握着，闭起眼睛，翎毛在手心里微微发烫，我觉得瓶子里的沙子开始流动、翻滚。
盖伦说：“你看，很厉害啊”。
我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亮如白昼，我手心里的瓶子持续不断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和盖伦发出的那种梦幻的柔和光芒不同，我手里的瓶子发出如日光一般的强烈光芒。
我把瓶子换到左手。这刺眼的光芒就慢慢转淡，变成淡淡的金色光华，房间里的光线也慢慢暗下来，最后，只剩很小范围的萤光点点，在我手的周围荡漾着。
“那是暮夕的力量，我的力量好微弱。”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吻着，垂眼说：“你才活了多少年，就算是暮夕的力量，现在也是属于你的，她是你的一部分。你却不是她的一部分，你明白吗？”
我笑了笑。这个安慰还算成功。“可是为什么你是银色的，我是金色的？”
“因为我们力量来源不同。你是日光下的空灵之力。我们是月光下的夜民之力。”他慢慢地跟我解释。“华年……也许有他的打算。”
我摇着小瓶子，翻身仰面躺着，想着他之前说的话，有些介意。“盖伦，你说的屏障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所以就是说，如果夜鬼想要夺取这个世界的话，先要……”
“从夜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淡淡地说出这几个字。“这是神使们与我们签订的条约。也是我们至今活得如此悠闲的原因。”
我手里晃着玩儿的瓶子落到床上。“你说什么？”
“呵呵，不要胡思乱想。魔王都被暮夕送下地狱了。几个夜鬼不成气候。”
“我跟你说清楚。你可不能像泽熙一样抛下我，又让我一个人独活！”我狠狠地说出这句话。
盖伦愣了一下，幽蓝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柔光。“傻瓜，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么脆弱。”他揉乱了我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脑袋。
“好了，去挑你喜欢的马。”他说，“别再说我把你锁在卧室里了。虽然我是想时时刻刻把你‘囚禁’起来。”
等我们走出房间。墨狸在外面老大不高兴地甩尾巴。
“哎哟，我的小猫咪。不高兴了。”我抱起他。
“都说了是男子汉了，不要搂搂抱抱。”墨狸挣脱我的怀抱，跟在我身侧。
盖伦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城堡马厩挑坐骑。
“随便挑。想要多少都是你的。”
我看着这个巨大的马厩，感慨道：“土豪，你这个马厩比我爸爸的御马监里的养马数量还要多啊……唉！和土豪做朋友真好！”
他轻笑了一声，跟在我身后陪着我看。我看看这匹，摸摸那匹，都是可爱的孩子……完全无从选择。
墨狸索性跳上围栏。看看这个，闻闻那个，有的马脾气不好，喷了鼻息，墨狸就喵得炸了毛。
墨狸迅速逛了一圈后突然叫我。“罂芷，看那里！”
我转头，看到一匹周身枣红色皮肤，眼睛如夜空一般美丽的马。他发现我们看着他十分不友好地原地跺脚，喷着鼻息。
“盖伦，你这里有捷金热血马啊。不过好像脾气不太好。”
“上不了马鞍。完全无法驯服。”他耸耸肩。“上不了鞍，再优秀的马也没有价值。只是养着它而已。”
“我家也有，都是诺博的国礼。腓烈和捷金。我结婚的时候，偷了一匹腓烈，后来带到琉森养，捷金不敢偷。怕被我爸揍。”
他悠悠地说：“捷金国已经被诺博吞并这么多年了。唯有捷金马还纪念着曾经的国名。”
“我去看看。墨狸走！”我快步走上前。墨狸迅速跑到去前面。
盖伦在身后说：“小心点，性子太烈，驯服不了。”
我和墨狸谨慎的靠近这匹马。他非常戒备，前腿刨地，喷鼻息不算，还摇晃脑袋，皱起鼻子，露出牙齿，发出嘶鸣。
我轻轻地跟他说话。“小帅哥，我就过来看看你。你可别生气啊。”
马似乎觉得我不是给他上鞍的，停止了嘶鸣。但是依旧很警惕。我转身对跟着的马倌说：“快，糖块。”
马倌赶紧递过来一个小袋子。我掏出一颗，小心翼翼地放到他鼻子底下，给他闻了一下。马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耳朵竖立起来，低下头想吃糖，我缩回手。跟它说：“想吃的话，就让我摸一下。”我伸出手，作势要摸它。它立刻警惕地把头别到一边。
我继续从袋子里又拿出一块糖。现在手里有两块了。它的眼神很渴望吃。
我还是跟他打商量。“摸一下就给糖吃。”
他喘着鼻息，凑过来嗅了嗅我的味道。我把手递到他嘴边，他厚厚的嘴唇拂过我的手心，把两块糖迅速吃进去。我趁机把右手放到他脖子上，他坚实有力的脉搏在血管里跳动，我隔着他薄薄的皮肤感受到这种生命的力量。右手发出淡淡的光芒，透过手指传达我内心的想法：“宝贝，我很喜欢你的，你做我的小马驹吧？”
“不要。”
“跟了我以后就一直有糖吃，可以晒太阳。我还会唱歌给你听。”
“……”
“我帮你洗澡，你还可以和我一起去树林里转悠。”
“嗯……”马还有点犹豫。
“我很轻的，一点都不重。”
“成交。”
马晃了晃耳朵，顶了一下我的肩膀。把鼻息喷在我身上，跺了一下脚。
盖伦低声笑了一下说：“果然还是温柔如水的美人儿才能收服野马的心。”
我笑着说：“他嫌弃你们太重。而且他喜欢晒太阳。”
我打开厩门，牵着他的缰绳，带他出来在马厩里遛弯儿。马倌已经把马鞍准备好了。我小心翼翼地放到他背上，没有上鞍，看看情况。它抗拒了一下，甩了甩尾巴，跺了几下脚，没有继续抗拒。我看了一下尺寸，前后鞍桥间的尺寸正好是我的。马倌笑着说：“陛下这个是大王给您定做的。”
我瞥了一眼盖伦，他温柔地看着我，笑而不语。
马倌想帮我，我让他别动，我亲自给他上鞍，一边扣带子，一边安抚他。扣完皮带再奖赏糖果。然后调节蹬革长短，让脚蹬适合我的腿长。
“他叫什么名字啊？”
“没名字。”盖伦回答。果然就是土豪随便养着玩儿的。
“呃……你像琥珀一样闪耀，穆隆的古书里把琥珀叫光珠，我就叫你光珠吧！”我一脚踏上脚蹬，快速上马，拍拍他的脖子：“宝贝儿，溜一圈。”
光珠带着他最后的倔强，立了前肢，原地蹬了几下，迅速跑出马厩。墨狸喵了一声，迅速变成黑豹追了上来。马倌看见猫变成黑豹，吓了一跳。
光珠看见墨狸变成的黑豹，也吓得飞速窜进树林。
我对墨狸喊道：“你吓到他了。”
墨狸吼回来：“怎么这么胆小！”
“本能啊！”
墨狸翻了个白眼，再次变成渡鸦飞到我们头顶上。
光珠跑了很久。我听到耳内轰地一声，知道我们跑出了夜民的围场。
树林深处一片漆黑。
我勒住缰绳，逼停光珠。摘下脖子上的星尘项链，右手举着就散发出金色的亮光。我尽量控制着光的亮度，渡鸦在我头顶喊：“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我们快点回去吧。不太安全。”
我调转马头，跟光珠说：“回去啦！”光珠又撒开马蹄欢快地跑起来。
我们回到城堡，盖伦正在马厩门口和辛格说话，他看见我，立刻走上来牵住缰绳：“喜欢吗？”
“嗯，我们光珠可棒啦！”我轻轻抚摸光珠的鬃毛，他显得特别享受。我们牵着马肩并肩走回马厩。
辛格看见我立刻满脸堆笑地说：“女王陛下，大王给你准备的礼物还喜欢吗？”
“喜欢啊，怎么啦？”
他笑着说：“陛下喜欢就好，您高兴了，大王就高兴。”
我冷笑了一声：“就你会卖乖。能少说点八卦就更好了。”
他尴尬地讪讪一笑：“臣下也就是羡慕你们夫妇琴瑟和谐，一时感叹。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他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
我现在果然是很空闲，每天绞尽脑汁想事情做。亲自给马洗澡，多少年没有做了？还是和泽熙新婚的时候，在琉森伺候过我的马。它死了之后，我的日常坐骑和战马都是华年给我准备的，忙得自己都顾不上，自然也没有时间费心照顾他们。洗澡刷毛，说好话，喂干草喂果子。墨狸在一边捣乱。最后还在洗干净的马背上睡觉。我摸着熟睡的墨狸，觉得我那个精力旺盛的小猫咪又回来了。跟马倌交代让墨狸在马背上随便睡。马倌赶紧点头说不会打扰的。
已经大半夜了，我哥早就睡觉了。我的生物钟已经调节成下半夜才能入睡。回想之前十几年坚持一早5点半起床，跑步，冲澡。8点准时上班，听取最新情报，喝咖啡，再开一个上午会议。工作午餐后，下午如果没有出访活动，就是听取各种简报，继续工作。晚餐是短暂的休息，但有时也会变成应酬，必须绷紧神经应付。饭后如果没有紧急事务要处理，就是一天中难得放松的时刻，叫按摩师做个按摩，再泡个澡就睡觉。就这样像机器一样过了这么多年。这就是我非战时的日常生活。
盖伦应该在办公室。我便去藏书室打发时间。他这里有很多古代典籍。我的空灵语突飞猛进。要是被华年知道我无聊到去看书，他一定会数落我曾经逃课混日子的少年时代。
可是那时真的很美好，而且即使时日无尽，也不可能再来一遍。我微笑着回忆那段时光，心里有种暖暖的温情和淡淡的哀伤。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来了。我支着脑袋出神，他来我也没发觉。直到他在我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我才发现。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和泽绮躲过神皇家的侍卫，逃课去逛街，一路吃吃喝喝的岁月。华年要是知道我现在坐在桌上看书，一定下巴都掉下来。”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看什么书？”
我把封皮翻给他看。是空灵语写的关于夜鬼的书。
他皱眉，“又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树林里有东西。我刚才冲出屏障之后，墨狸感觉到有东西在那里。我们就赶紧跑回来。”
“你们跑这么远？”
“光珠跑得疯了一样。你们是一直关着他不怎么让他出去晃悠吧。”
他淡淡笑一笑，把书合起来，对我说：“好了，该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带你哥去看磐石。还有几个小时可以睡。”
“对了，蔡司送走了吗？他会不会特别恨我？”
盖伦扬起眉毛。“怎么现在怂了？前面多有气势！”
“我就是听见他说那句话光火了。别的也没什么，像他这样恨我的人也不在少数！觉得我脸皮特别厚吧，不但怡然自得住在这里，还跟米莎做起生意赚钱了。明明才打完仗……”
他握着我手说：“瞎说什么，是我把你带来的，是我要留下你。”
我把头抵在他肩上。“以前，我和泽熙刚结婚的时候，也被人骂过穆隆的妖女。他本来要娶的是西泠公主，是我横插一杠子。”
“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你不是为了避他都逃回矶璇岛了么。”他说：“不要太在意世人眼光，特别像你这样的在位者。”
“我知道做决策必须不恤人言，但是事实上确实是人言可畏。一般人我也不会在意，可有时候是你身边的人呢？”
“你以为我不会判断么？我活了多久？你这小东西才活了几岁？操心太多自寻烦恼做什么！”他托起我的下巴。“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你能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所以华年和华汐特别珍视你吧！”
我仰头看着他的蓝眼睛。“那对你而言呢？”
他微微一笑，低头吻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是我的命啊！”他把我拥入怀中，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胸膛里。
“盖伦……”我小声叫他。
“嗯？”
“没什么，叫叫你。”
他低声笑了。“突然会撒娇了？”说着又抱起我来往回走。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我又要被仆人们说闲话了。他瞥了我一眼说：“刚才谁说的不恤人言？”我把头埋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黑麝香和龙涎香的香味，心想也许暂时做只鸵鸟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