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离魂之症

  左冷宸没想到方大夫说的事会与那位未来的丞相夫人有关,反应过来,只道:“她乃大渊定国候之女,此女与封奕联姻之事整个千诸都知道,你这半年到底是去了哪里,竟连此事都没听说。”
  “定国候简知文?”方大夫疑道。
  “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还能有假不成?不过,你问这做甚,与你又有何干系?”
  “与我何干?”方大夫向四周瞧了瞧,凑近左冷宸小声道:“我刚回来,就被叫去三牌楼问诊,你可知那位丞相夫人所犯何病?”
  方大夫名方成伶,与方成言乃同胞兄弟。不过这二人性子截然不同,方成伶就如同他名字一般,伶俐但有些娘气,左冷宸最烦他这副偷偷摸摸的小心模样,冷声道:“莫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差不多。”方大夫点点头。
  左冷宸愣住,他只是随便一说,不想一语中的,虽说他与方成伶性子不合,但对其医术却是能肯定的,既然他说是不治之症,那一定就是不治之症。
  左冷宸眼前立刻浮现那女子浅笑盈盈的脸庞,言语间中气十足,脸色看起来也是白里透红,哪里就得了不治之症了?
  “你确定?”左冷宸问。
  “不确定。”方大夫一本正经回道。
  左冷宸正想一巴掌打过去,不想那人又甩过来一句:“这离魂之症各有不同,就像我之前所见一例,那人脉相相符,却是智力有损,就是不知这位夫人是不是也是个傻的。”
  方大夫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席话却是把左冷宸惊掉了下巴。
  “你说她患有离魂之症?”
  “十有八九,只不过症状轻微,其本身体也康健,底子不错,大约明日便可醒来。”
  左冷宸听他如此说,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心想莫非也是一个巧合?正思索着,不想耳边又传来方成伶的一句疑问:“她傻不傻?”
  “不傻。”左冷宸本能答道。
  “既然不傻,那我们将东西交与她试试便是,你又在纠结什么?”
  说到这里,方成伶脸上显现出一丝疲累,“这几年我也是寻腻了,青城山的人可是越来越稳不住了,族长如今年势渐高,凉国孟家又虎视眈眈,这两年我就怕家里出什么乱子。前两年好不容易寻得一人,不想竟是个傻子。虽不指望青城山能在我们这一代再次发扬光大,可也总不能在我们手里让这树倒猢狲散喽。”
  说着说着,方成伶便眼含热泪起来。
  “你这又是做甚?先不管她是与不是,就算是你能确诊,那也要筹谋一番,其身份不一般,如今又即将成为千诸的丞相夫人,正所谓出嫁从夫,仅这一点,也能成为将来最大障碍。”
  “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只管看你的病,待明日确诊了再说。”
  左冷宸脸色颇为冷峻,全然不像平日里的刺史大人。
  天色尚早,窗纸已呈现出了玉白色的亮光,苏苒睁开眼睛,她没有立刻起身,两条胳膊在眼前伸展了几下,确定自己能自由活动后,又将手平放在腹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做出一副死人状。
  与上次不同,这次是突然昏倒,不过时间上好像要比上次长些,她记得在敏德皇后的自传里有提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等昏迷的情况会一次比一次长,最后直到自己醒不过来。
  如果不是耽搁这些日子,现在也应该快到临安了吧?虽然事情有些棘手,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要先到了地方再说。
  “小姐醒了?”
  思绪被含黛的叫声打断,苏苒转头对着她点头一笑,以示安心。
  “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方大夫一早便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可要婢子传他进来?小姐饿不饿?饭菜也都准备着呢,可要传膳进来?”
  “是有些饿了,先吃饭吧,至于大夫就先让他回吧,如今神清气爽,想来已无大碍了。”
  苏苒起身做了个扩胸动作,又伸了伸懒腰,走到外间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掀开门帘一抬头就瞥见一身穿灰布衣衫的老头儿正挎着个箱子站在外间门口。
  他似进非进的正扶着门框向里张望,看见苏苒出来,眯眼一笑,原本一张略显憨厚的方脸立马变成了一副猥琐相,对着苏苒拱手道:“昨日丞相大人专门嘱咐草民一早来问诊,扰了小姐清梦。”
  “都昏迷了,哪里来的清梦?我没事了,有劳大夫多跑一趟。”
  苏苒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不过这位方大夫言行举止间确实让人不喜,就他刚刚那偷摸的举动,确实给他这医者的身份减分不少。在苏苒的印象里,这大夫都是不苟言笑或者慈眉善目之人,怎么也得持重稳妥些。
  “小姐乃我南汜城贵宾,又是丞相大人千般嘱托之人,草民不敢怠慢,既然小姐觉得身体无虞,还请小姐让草民诊个平安脉,如此,草民对大人也好有个交待。”
  出于一片好心,苏苒也不好太过为难,只得随他。
  “以脉象来看,小姐身体素来康健,虽说有些受惊,可按理说也不应该,不知小姐以前可曾有过这等状况?”方大夫又恢复了那憨厚模样,只看向苏苒的眼睛里暗藏着精光。
  “或者说,小姐以前可曾受过伤?”
  受伤?是在康城从树上掉下来那次?苏苒眼角瞥过含黛,突然想起在康城时含黛还未跟着自己,上次出现这等状况时,也是含嫣叫的自己起床,是以,苏苒笑了笑,道:“没有,许是这几日有些劳累。”
  “那小姐在昏迷之时可有知觉?草民是说,可有隐约听得旁人言语?”方大夫又问道。
  “方大夫这是在说笑吗?”苏苒皱眉。
  许是因为心虚,苏苒的口气颇为冷厉。方大夫自知失言,如果昏迷时还能听到旁人言语,那还叫昏迷吗?那岂不是说这位小姐当时是假意装昏,从而故意倒在了丞相大人的怀里?
  “不不不。”方大夫收回搭在苏苒手腕间的手,又将覆在腕间的丝巾和脉枕装进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