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福六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心想，算了吧，等世子回来再说，反正世子交待过，最重要的是书房，这主仆二人也没有靠近书房，应该也无甚大碍。
“呼……”
走出墨雨轩，苏苒轻舒了一口气。
“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小姐说什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以前从没有做过这种事，还真是刺激。”
“婢子，以前倒是做过，所以，比小姐得心应手些。”
“嗯？”
“婢子以前第一次在候府挖土埋坛子时，也是吓得不行。”听琴说完还吐了吐舌头，这一有些调皮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倒显现出女儿家的娇俏来。
“你经常做这些事？还埋了什么好东西？”
“很多，有桃花酒，李子果酒，还有一些米酒，记不太清了，也不一定能找的到地方了。”
“不会还是在墨雨轩吧？”
苏苒激动的抓住了听琴的胳膊。
“噗呲”
听琴忍不住笑了出来，苏苒看着眼前的丫头，这笑容还有些熟悉。她转了转眼珠子，只想了一下便想到了，是慕云笙。
听琴和慕云笙有一点很是相像，就是当她不笑时，你会觉得此人很平淡无奇，但她们一旦真心笑起来，那绝对是如春花般灿烂，迷死个人。
“那些不在候府中，是婢子以前没进候府时，在家中酿制的。应该有六七年了吧，那时祖母还健在，我们一起酿制的。”
苏苒见她说到祖母时，眼中闪过一阵怅然，不由便想起了前世的外婆。
“那祖母是何时去世的？”
这句话苏苒不由得就问了出来，听琴整个人都愣住了，小姐不是说你祖母，而是说祖母，这一字之差显然意义是绝对不相同的。
苏苒显然也觉出了话中的错误，赶紧解释道：“哦，我是说你祖母，哦，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听琴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她能感觉的出，小姐第一句所叫的祖母是真心的，不知为何，她就是能认定这位小姐刚刚是真心的把她的祖母也称为祖母的，不过，这显然有些不合情理。
“把篮子给我吧，你一手提着个篮子，一手打灯笼，太累。”
听琴没有拒绝，真的把篮子递给了小姐。
“婢子从小没有父母，是跟着祖母长大的，婢子是六年前进的候府，那时婢子才十岁，祖母临走前对婢子说：定国候为人正直，候府的主子们也宽松大度，祖母走后，你这丫头也无处可去，不如就进候府为奴吧，这世道，人心险恶，总要找个栖息之所。”
苏苒跟在听琴的后面，她斜挑着灯笼，那光亮照的并不是太远，晃晃悠悠，倒是映的那丫头脸上忽明忽暗。
“所以，你是自己把自己卖进了候府？”
“是，也不是。”
听琴笑笑，又道:“婢子是真的把候府当成自己家的。”
这句话，说的很不合规矩，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这奴婢的命可以是主子的，但是主子的家却不可能是奴婢的家。
二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也不会有人说破。苏苒觉得听琴这丫头很是可惜，因为她比一般人聪明，通透。若是她肯用些小心思，绝不会被打发到厨房当一个烧火的丫头。
“你喜欢美食？”
“是，小姐，婢子很喜欢。”
“你说你把酒埋在了家中？那你的家可还在？”
“祖母走后，婢子便没家了，既然以后都不打算回去，自然是卖了的。”
“不过，小姐放心，那酒，婢子是提前挪了地方的。”听琴又补充道。
苏苒这次真的放心了，虽然她不好酒，但一想这酿了六七年的美酒，若是就这么没了，未免太可惜。
两人说着，不觉间便已回到了长馨院，几个丫头等的都有些着急了，还好苏苒临走时有过交待，否则，这些丫头们非出去找人去了不可。
“阿娘，睡了吗？”苏苒看向心莲。
“回小姐，姨娘刚睡下，姨娘并不知小姐出去的事情，以为小姐在习字呢。”心莲答道。
“嗯，今日不早了，都回去睡吧，明日再练。”
几个丫头边答应着，边收拾床铺，出门打水，伺候小姐梳洗完，眼看着小姐合上床幔，才依次退下。
苏苒躺在床上，睁着双眼，一时也睡不着，心中不由感叹，她这到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天天让这些丫头们伺候的如此舒坦。
这晚苏苒做了个梦，梦里有两个老太太，可是样子太过模糊，她费了好大劲才看清其中一位是姥姥，
“祖母”，
她刚想去抱一下姥姥，便听见旁边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然后便醒了过来。
苏苒醒来自然是一阵懊恼，这好不容易梦见一回姥姥，还被听琴那丫头给搅了好梦。
吃罢了早饭，苏苒又来到了厨房，
“婢子见过小姐，小姐让准备的东西婢子都准备好了。”
“其他人呢？每次都是你一人？”
“收拾完，厨房只留下一人当值，今日本该是翠菊当值，婢子跟她换了一天。”
听琴一边解释，一边掀开锅盖，一阵热气窜出，她立刻侧身躲开。过了一会儿，她便用白巾握住盘沿，把一盘蒸熟的山药端了出来。
“晾一下，你便把它们碾碎，昨天找来的酒呢？就是那果酿？”
苏苒边说边找，最后在墙角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小坛酒。
“放这里，你心可真大。”
听琴没有吱声，继续碾碎剩下的山药。
“真香。”
苏苒闻着坛子里的酒，忍不住赞道。
“就是少了些，应该全部拿来才对，又失算了。”
苏苒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去除山楂里的核。山楂是听琴之前洗净晾干过的，苏苒只是拿出一根筷子，用粗的那一头放在山楂底部用力一顶，那核便被顶了出来，看起来很是简单。
把坛子里的酒倒入锅中，又加了些水，放入冰糖和山楂，摆了摆手，苏苒向听琴示意可以开火了。
“要大火。”
没过一会，锅里的汤汁儿被收的差不多了，苏苒再次摆了摆手，示意听琴住火。
掀开锅盖，一阵酒香混着山楂的酸甜味儿袭来，听琴满足的吸了吸鼻子。
“真香。是酒香，也不似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