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孩子见到生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栾溪拍了拍封华,示意他来配合回答。
  封华言简意赅地回道:“哭。”
  栾溪继续问道:“那如果生人向他提问呢?”
  “继续哭。”封华似是被激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略皱了下眉,”别说生人了,就连我三姑家的孩子,还是见过几次面的,隔半个月看到我依然哭个不停,那叫一个魔音入耳”
  “这位同学不要太发散思维了,”栾溪示意封华暂停,转头冲闻人阜扬了扬下巴,“您听懂了么,因为你们家孩子不哭。”
  “哦,那看来是我大意了。”闻人阜闻言却也没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只是继直勾勾地看向顾听露所在的方向,虽然她已经尽力将自己隐藏在众人之后。
  “嘿!你是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么?”封华看他一直淡淡,对栾溪的话视若无睹,不免有些不耐烦,“都已经为人鱼肉了,还当自己是什么只手遮天的大魔头呢?”
  “我知道,我早就输了,”闻人阜却依旧不为所动,“输得彻底。”
  “哎,行了行了,”顾听露也终于忍不下去,拨开身前的人墙钻了出来,指着闻人阜的鼻子斥道,“一直盯着我看什么看,烦不烦!”
  闻人阜平静道:“你是我娘子,我为什么不能看。”
  “胡扯!”顾听露的脸涨的通红,“分居八百年也早就自动解除婚姻关系了好吧,法盲不要乱说话。”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是我娘子。”闻人阜继续不动安如山。
  “你你你你是不是有病?”顾听露被他的油盐不进气到语结,指着他的手也微微发抖,“不对,你确实有病!”
  闻人阜淡定的点头:“我就是有病,相思病。”
  栾溪:看来你们这儿的情话资源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呢!
  “天哪,好恶心,”顾听露想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可别跟我说话了,还不如继续自闭呢。”
  “好,既然娘子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闻人阜平静回道,仿佛并没有被顾听露的反应影响分毫。
  “嘿你这个死变态!”顾听露撸起袖子,迈开小短腿儿就想上前同他切磋一番。
  栾溪拦住即将对他拳脚相加的顾听露,忙安抚道:“前辈,您犯不着跟他置气,还是我来问吧。”
  顾听露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大踏步地站到了明聿身后。
  栾溪对着仍旧不愿转移目光的闻人阜,冷声道:“闻富贵儿,你真以为现在装傻充愣还有用么?”
  “就是就是,”封华在一旁帮腔,”演技还这么差,你以为能糊弄谁啊?“
  闻人阜倒是面不改色,“我没有装。”
  “那我就不瞒你说了吧,”栾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其实我们顾前辈早就迈向新生活了,现在孩子都能满地爬了。”
  顾听露闻言一愣,忙传音道:“我没有啊你可别乱说!”
  栾溪传音安抚道:“前辈您放心,缓兵之计而已。”
  “没关系,”闻人阜的语调毫无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我可以一直等。”
  栾溪不解,皱眉问道:“你要等什么?”
  “等她合离。”
  “然后呢?”
  “等她接受我。”
  “呵,笑话!她的夫君相貌出众修为高深,家世显赫还善解人意,人家二人情投意合,凭什么你说合离就合离?”栾溪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退一万步讲,即使她合离了,依旧还是人人敬仰的一代真人,想同她结为道侣的修士数不胜数,你又是哪里来的破落户?她是瞎了眼还是盲了心,非得跟一个杀人狂魔在一起?”
  顾听露听完倒是露出了一副向往的神情,叹了口气向栾溪传音道:“啊,真好,我要是真有这么个道侣就好了!”
  栾溪偷笑,回道:“前辈您放心,一定会有的。”
  闻人阜的表情略微有些松动,想要为自己辩解,“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杀人狂魔么?”栾溪却并不给他接话的机会,“可你手里的一条条无辜的性命人命难道都是自己撞上来的?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被流放至此?你现在就是一个灵力尽散毫无还手之力的阶下囚,竟然还有脸肖想我们顾前辈,醒醒吧你!没看我们顾前辈连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么?”
  “我不是杀人狂魔!”闻人阜保持了许久的面具终于一点点裂开,他红着双眼仰头嘶吼着,“我没有错!都是他们该死!我是替天行道!”
  栾溪心道:咳咳,大哥,天道就在你跟前站着呢,别乱说话。
  “是么?”封华轻嗤了声,面带嘲讽地看着他,“如果这世间万物稍微不如你意便都该死,那我还觉得你长太丑了污染环境呢,你是不是也该死啊?”
  栾溪假意反驳道:“别这样啊,他不早死了么,现在修为尽毁,顶多也就是个孤魂野鬼罢了,地府都不稀罕收。”
  封华一拍脑门儿,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哦对对对,是我大意了,不过这么看来也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污染环境,早就有人替天行道了呢!”
  栾溪二人的一唱一和显然使闻人阜的怒意答到了一个顶点,他面露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你们!你们!你们等着,水芸仙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看你们能笑到几时!”
  栾溪闻言暗惊:水芸仙?
  栾溪曾见过这位水芸仙的相关记载,其实她的也算有几分来历,算是天道初创时的几位骨干人员。后来由于工作能力出色被天庭特招走了,倒也确实曾经位列仙班,当真称得上一个“仙”字。不过后来不知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而被天庭免职,记载中也没说她被贬去了何处,没想到竟然在此听到她的名号。
  封华却并不知这茬,继续嘲讽道:“水芸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躲躲藏藏的不敢现身,还舔着脸管自己叫仙?!”
  这会闻人阜倒是冷静了下来,口风也严密许多,“哼,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死心吧,激将法是没用的,我绝对不会再透露半句。”
  “没事儿,反正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栾溪此时却毫不在意他的隐瞒,“你现在也没啥用了,给你个机会说两句遗言吧。”
  “哼,你当我会怕么?”闻人阜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冲着顾听露的方向喊道,“顾二妮你听着,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我一定会讨回来!”
  栾溪暗自打了个哆嗦:这遗言未免也太土味儿了吧。
  封华一面将他收回芥子囊中,一面冲栾溪道:“他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下辈子了?”
  “也许吧,”栾溪心不在焉地答道。却又见顾听露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忙上前询问:“前辈,前辈?你别听他的,你根本不欠他什么。”
  “我没事儿,”顾听露摆了摆手,“我只是还在想,你说的那种道侣哪儿能找到啊,你有认识的人选么?”
  栾溪没想到顾听露还记着这茬,尴尬的笑了两声,回道:“前辈说笑了,这么好的道侣我也想要啊。”
  “咳咳。”封华在一旁假咳了两声,见并未引起栾溪的注意,又加重咳了几声。
  “你怎么了,”栾溪终于发觉,疑惑的望向他,“吃错药了?”
  封华指了指自己,十分兴奋道:“我啊我啊!我也是相貌出众修为高深,家世显赫善解人意,还跟你情投意合呢,你找我就好了啊!”
  栾溪:
  转头冲一直沉默的明聿微笑道:”明聿师父,此次还要多谢您了。”
  明聿摇了摇头,回道:“阿弥陀佛,施主客气,贫僧不仅也没帮上什么,还误会了施主,是贫僧着了相。”
  栾溪微笑道:“师父慈悲心肠,自是无法理解这种狂徒的内心。不过我们还有一事有求于师父,这闻人阜的红台莲华藏于他的府中,需要他的灵力为引方能开启,可现下他的修为尽废,我们也无可奈何,因而想着,说不定师父您有些别的方法呢?”
  “这”明聿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了下来,“贫僧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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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踏上了寻找第五忌的路途,封华显得有些愤愤然道:“阿溪,他们什么力都没出,还白得一红台莲华,虽说是仿品,可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栾溪无所谓地耸肩,“这有什么的,反正我们也拿不出来,他们有本事他们拿,拿不到也不是我们的锅啊!只要不外流就好了呗。”
  “就是说,”顾听露同意地点了点头,“该舍的就得舍,我觉得你做的没错。”
  “多谢前辈,听见没!”栾溪得意地冲封华抬眉,随即余光瞟见了之前那株枯树,欣喜道,“到了到了,应该就是这儿了。”
  “我记得,应该是要在里面按一个什么凸起,”封华将手伸进那树洞中摸索着,却似突然碰到了什么扎手的东西一般,忙将手抽出后退了两步,“哎哟什么玩意儿!\"
  那树洞中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赫然正是圆滚滚的幼儿第五忌,他看到众人倒也没显出诧异,平静道:“哦,是你们啊,快进来吧。”语罢却又将头缩了回去。
  随即只见那枯树又像之前一般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来。
  栾溪向顾听露招手,解释道:“前辈,咱们得先从这儿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