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个梦
白林才一开口，便被朔望打断了。
“但是我不打算让你选了，”朔望把她拉到过来，“‘想要的就自己争取过来’，以前你教的。”
胡说八道，她明明教的是自强自立。
白林看看被抓住的手腕，只见朔望蹲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朔望想做什么，便感觉身体一轻，双脚离地。
“哇哦，”帽子捂住面瘫的眼睛，“这公主抱情节真是老套到我都不想看下去了，接下来你就要表示你要抢人了是吗？”
面瘫：“放手。抢人不行。”
月表示这桥段已经被写烂了。
其实行梧也对朔望这么做有意见，但就大方向来说，他们还是一伙的，所以他这个日常话多的人，现在决定闭麦。
朔望没有理会他们的挑衅，他牵起白林的右手，像那天行梧做的一样，将她的手背贴近了他的额头。
“这是我们耶莱拉的珍宝，有人冒犯冲撞她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这就是说给在场乖乖缩着做鹌鹑的人听的了，直到现在这些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少女就是那一位啊！
耶莱拉说是一个教派，但它不像艾理，经过岁月的长河已经把如何诠释世界和教义的大概形态给定死了。它很年轻，除了将深渊从暗无天日到做出改变的那个祂之外，然而那个祂的存在至今虚无缥缈，所以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公认引发了这个奇迹的楔子——白林。
在外人的眼里，耶莱拉里白林的地位就约等于艾理女神，最差也可以和圣女划等号，所以这个象征意义是很重要的。
帽子打了个响指：“正好，我们全员恶人，最喜欢抢别人的宝贝了！”
现在的场面，如果主角不是白林她自己的话，她一定会拿瓜子花生米过来的。她现在只觉得久违的胃疼。
这倒霉孩子说啥呢！他们全员恶人，那她这个老大不成恶霸了。
……哦，忘记了现在她不是他们老大了。
白林发誓自己只是低落了一丢丢，并且是一小会儿，这居然就被抱着她的朔望感觉到了。
“被我抱着你就那么不情愿吗？”
这熟悉的心口像过高压电一样的感觉，她伸出手，攀上朔望的脖子：“你别误会……”
她的话没说完，又晕了。
卧槽让她把话说完再晕啊，她平常看作品最讨厌这种不让人把话说完的情节了！
不过这下她彻底确认，她这个钉心状态，就是跟朔望的情绪有关系没跑了。
她无奈地又睁眼，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陌生的房间，似乎是在医院。
床头柜上放着一簇无尽夏，上面还沾着露珠。
这是朔望还是行梧来过了吗？
她一醒，马上就对外发出了通知，急急忙忙推门进来的是她导师的好友，常风。
方君端近期因为研究需要，得出一趟远门，不在这个星球，直接把白林的事情托给了常风。
“你感觉怎么样？”常风查看了旁边检查各项生命体征的仪表，都是正常范围内，“你这个病也太吓人了，要不要进行精神治疗试一试，如果排斥的话，我的精神治疗也学得很好的。”
她的情况常风都了解，但常风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白林出深渊的时间跟她被方君端捡到的时间中间差了十年。无论白林怎么坚持只是时间错乱了，方君端和常风都是保留意见的，他们始终没放弃怀疑人体试验的可能性。
白林又摇头：“谢谢，但是没有用的。”
常风深深叹气，精神治疗这种事，如果当事人排斥的话，没法做。
白林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她这个钉心buff又不是真的能治好的病，怕她的经历给治疗师留下心理阴影。
治疗师未必能察觉到她的过去，但是那无限重来的经历一直都与她的精神密不可分，严重的话说不定会把治疗师弄疯，到时候还得医患关系颠倒一次就不好了。
“那不提这个，你在学校的人缘还真好啊，”常风挠挠头，“已经来好几波歌林的学生听说你病了想来看你，我看你一直没醒，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白林先回了几个人的未读消息，听到这话她想了想：“那我在星博客上发个消息。”
@Kirin：
已经醒过来了，谢谢大家关心~
评论
我看你像冰淇淋：林林你没事吧！！？！听说你又像入学考试那天一样晕倒了，妈妈我好担心！！
箱庭天空：这个心脏病那么难治吗……我还以为发展到现在，我们对这种疾病已经完全攻克了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去过医院的同学告诉我，守在旁边的是常五少，常五少跟方教授是好友这还有谁不知道吗，所以白林很可能根本不是某某人说的那样，只是在方教授实验室里打杂啊！
女神在上：那这就很有意思了，众所周知，周某人以前一直暗示方教授是自己监护人哦，直到最近才消停的。
白林发出之后刷了一会评论：“我觉得现在没问题，可以回学校。”
常风一愣：“你不再多休息几天吗，我假都给你请好了。”
他还打算劝一劝白林不要讳疾忌医，出院没关系，至少接受一回私人的精神治疗。
白林怎么会不知道常风想的什么，只是她确实不需要。
“我觉得不行，病人觉得没事，未必就是没事。”门外走进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因为白口罩的缘故，看不到脸，但从眼睛来看，这名医生很年轻。
白林本能地觉得不舒服，这种隐晦地如同看待试验品的眼神，她见过一回……
“我觉得病人这种说不定也是理智病的一种，物理检测查不出任何问题，建议不要精神治疗，直接进行理智分析。”医生道。
“我反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无半点记忆缺失，没有不合常理，逻辑也正常。”
“也是，”医生对白林的反驳没有动怒，甚至点点头，“但如果你想来了解任何关于理智病的东西，或者同意做理智分析了，都可以来找我。鄙人对这方面还算是有些研究。”
说完这些他走得干脆利落。
常风告诉她，这个人是全星际数一数二的理智病专家。
白林看着终端上发过来的个人履历，她的确想要了解关于理智病的东西，觉得这简直是瞌睡有人给送枕头，甚至让她怀疑这是不是世界意识的阳谋。
虽然医生的眼神让她有些在意，但找个合适的时机，她必须要去会会。
滴滴，新的消息回复。
Kirin：朔望，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酒吧？
朔望：因为它叫“女神”
朔望：你跟艾理的关系，应该不仅仅是找茬跟被找茬的关系吧
朔望：我会自己查清楚的
*
白林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她又回校上课。
常风的计划失败，跟方君端提起这回事还收到了他的嘲笑：“我就说她不会接受精神治疗的。”
常风看着这个老友仿佛浑身上下都嘚瑟着我很了解白林的气息：“君端，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傻爸爸你知道吗？”
“滚蛋。”
“歌林的对外开放日？”
课间，被拉入女生之间的话题的白林看看日期，确实离一年一度歌林的对外开放日还有一周的时间。
奇点前歌林没有这个日子。
“这主要是要做什么？”
“没有强制要求，外面的人可以自由过来参观。如果想搞事情的话，说是只要能展现我们学校学生风采的事，什么都可以做，”女同学给她举例子，“规矩一点的就是各种作品和成果展示啦，破格一点的，比如你们特殊社团和特殊系，上一届开放日似乎给大家演示了一把定向核爆破呢。”
“……”
她信他们特殊系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林林，”也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很多同学都开始叫她林林，这个女同学神神秘秘地在她耳边道，一副给小姐妹八卦通风报信的样子，“我跟你说，周菁菁可能要在开放日展示点什么，你小心一点，她恶意cue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有想做的事吗？”
朔望看白林打听完了之后，就在那双眼放空发呆，听到问话，白林又神游回来：“其实没有，这种日子，最适合咸鱼划水和看热闹了，还不用上课。”
但是她不找事，很难说事不来找她啊。
艾理的主教一直想把她这个“异端”给铲除掉，如果铲除不掉，也要扔进高塔里。她只要还有一天待在外面蹦跶，恐怕艾理的主教就不会安心。
问题来了，创始人闻初建造高塔的功能就是以能够关住女神，那这个事实有没有在主教之间传承下去？
如果主教不知道这回事，那还好说；如果主教是知道这件事的，那就十分意味深长了。
对外开放日如期而至。
白林看着到处都是形象的“人人人人从众从人人人”的景象，反身就爬到了一棵大树上，跟树上的一只黑猫大眼瞪小眼。
“喵——”
黑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
“哎？你要跟我一起看热闹吗？”
“喵喵。”
这猫自来熟地站上了她的肩膀上。
真好呀，现在歌林已经是一个能完全对普通人开放的学府了，她俯视着这座学校的一部分区域。
“黑猫君啊，”她摸摸在她膝盖上窝着的黑猫的耳朵，“我以前也以这个视角看过这所学校，不过那都是为了巡视。”
“现在歌林是这个样子，我真的，真的，非常开心，词穷的那种开心，开心到死而无憾的那种。”
“喵喵喵！”黑猫也不知道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叫声尖细了些。
“哈哈哈哈，我用词不当，我错了，你冷静一点。”她一下一下撸着这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猫。
这一幕被正好被人录了下来，发到了星博上。
@路人的养成-歌林开放日我来啦：
为了看菁菁圣女而来的我，有了一个意外小收获，她好像被这么多人给吓到了，懵逼的同时又有点无奈，我还以为她要被吓回宿舍，结果一个反身就利落地爬树了，还跟黑猫说话。呜呜呜歌林是什么神仙学校啊，连个路人小同学都可可爱爱！
[短视频]
评论
River：这……可不是什么路人小同学啊，建议了解一下再发言[笑哭.jpg]歌林还有谁不认识她么
不同的你：我知道她，朋友给我科普过，靠抱男人的大腿在歌林作威作福，还打压你们圣女，你现在还想夸她可爱吗？
箱庭天空：上面的我？？？你哪个朋友，敢不敢报学号让我跟他线下真人battle一下，这不叫科普，这叫心眼歪
林林世界第一：看了第一句话，我……你……算了，视频我存了，林林我跑走了
我的人生又充满了希望：求po主告知我她的位置！！看我私信好么好么好么球球了[跪下][拜托][拜托]
白林暂时还不知道她又小火了一把，现在还在树上走神。
“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要看热闹吗？”
朔望在树根底下，仰头看树上的少女。
树上思绪渐渐飘远的少女被这一声叫了回来。
“你身上是装了探测器么？这也能找到我？”
歌林树上的少女都成了个搜索关键词了，真有心要找哪里是什么难事。
想找她的人有那么多，只不过他最先找到了而已。
朔望看到视频里的白林的神情，有一瞬间跟他精神力测试时，他所看到的白林的有些相似。
他马上就查看学校的地图，一个个匹配到底背景是哪个坐标。
朔望很难去描述这个表情，白林平常跟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这样，她大多数时候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如果她跟你足够熟稔，她还会吐槽，总之跟当今的普通少女没什么两样。
虽然不甘心，只有在跟那个文森或者独处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不太相同的一面，就连当初在深渊这种完全的绝境了，白林护着朔望时，也是乐观地灌鸡汤让他天天向上，坚信这个深渊中一定会垂下哪怕是如蜘蛛丝的希望。
为什么她偶尔会露出仿佛是这种随时会随风飘走的神情呢，如果不行，至少等这阵风真的刮起来的时候把少女拉回来。
拉不回来的话……不，他不想去假设这种可能。
他勾起嘴角：“探测器么？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一定买一打装到你的身上。”
“噫，这样侵//犯隐私权你知道不知道。”
白林抱起黑猫，将它放回到树干上，按按黑猫柔软的肉垫：“有人来找我，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玩吧。”
“喵。”
“我真的觉得奇点后所有生物都变聪明了，家里的小白和小黑也是，成精了似的，还有时会叫小伙伴来玩，有一天我回家看到好多只小黑小白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自言自语完毕，准备跳下去。
“哎哎哎！朔望你让一让我不好落脚了？？？”
她下落的过程中，发现朔望不仅没有躲开，还过来了。
朔望怎么可能会让开呢，他就是为此而来，他张开手臂。
因为树的离地距离也不是很高，白林现在调整落地方位不现实，这会也知道朔望想干嘛，但只好顺他的意。
少女轻盈地落到他的怀里，因为力的作用，他还抱着少女转了半圈，她的校服裙摆扬起来，像一只蝴蝶。
现在人那么多，总是会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这个场景直接做成了gif，路人直呼这是什么纯纯的校园恋爱啊我柠檬了。
再一想到能进歌林的，大多都是被选□□的天子骄子，真的就是颜值高实力出众的神仙恋爱了，柠檬树种了一圈又一圈。
周菁菁刷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忍了很久才没把终端摔出去，维持在一个普通地上网冲浪的状态。
“不行，周菁菁你这样不行，要沉得住气，想想轮回试炼。”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
周菁菁被艾理招募到有资格成为圣女的团体中是三年前，她被方君端收留不久的时候。
朔望作为被创始人闻初的闻家后代收养的孩子，跟着闻以理来参观歌林教会总部。她当时对朔望一见钟情，辗转打听到朔望一直在寻找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女，少女在深渊中曾保护他，但在深渊天降奇迹后却离奇地消失了。
所有人都觉得朔望要找的少女已经死了，毕竟深渊的环境那么恶劣可怕，一个少女，说没就没，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但这话如果跟朔望说了，朔望会以仿佛能杀人的目光看着那人。
周菁菁羡慕那个已经死去的白月光。她继续打听，听说那个白月光性格柔软。她其实确实有点可以算是天赋的东西，她学会了魔法里面幻术的一种。在一个夜晚，她戴上了黑色的美瞳——
最后她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她不过是比我更像白月光罢了，”周菁菁始终不相信白林就是朔望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因为时间线对不上，跨越时间这种事，在当今的研究中，公认是不可能的，“还心安理得地当耶莱拉的奇迹之人，等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冒牌货的时候，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周菁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向化妆师。她待会要出演一场话剧，讲述的是艾理女神在奇点前的事迹。
而她，作为最接近女神的圣女（候补），当然饰演的是女神这个角色。
她要好好演，歌林作为全星际数一数二的学府，它的对外开放日当然备受瞩目。如果她的形象深入人心，那么就是在为自己拉人心票。
圣女这个位子，她还没坐稳。她一定要达到就算总部想要换掉她，也会因为舆论谨慎三分的局面才行。
白林接到这个话剧的传单，犹豫了一会。
其实她还挺想看周菁菁这个艾理核心人士到底是怎么演出这段经历的，说不定会有些让人在意的小细节。只是这个主演，她很难说周菁菁又突然发什么疯。
“想看就看，自动屏蔽不想看的人就可以了。”
“把主演屏蔽掉之后会很喜感吧，”白林咬着奶茶的吸管，想了想那个画面，“算了，我还怕了她不成，进去看看。”
她跟朔望进去找了个不算中间也不算偏的位子，静静等待话剧开场。白林拿了一大桶爆米花，她决定如果看到想笑了，就拿吃爆米花掩藏一下。
毕竟其实艾理女神奇点前的事迹他们内部也不是那么统一，有好几个版本，有些版本白林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话剧开场，一束追光打在周菁菁身上，她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裙子，腰间佩一把弯刀。
等周菁菁抬头的时候，白林就发现周菁菁戴了美瞳。周菁菁的瞳色虽然是蓝色的，但总跟蒙了一层灰似的，现在周菁菁的瞳色就如传说中一般，纯净得像湖水。
一开场就是打戏，白林就默默地看着周菁菁扮演的女神像切菜一样咔咔咔，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台上的几只异兽。
白林抓了一把爆米花，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
异兽真好解决，打完之后还能白衣飘飘，相比之下她单人solo很久才艰难解决掉一只回去还要洗衣服真的是太菜了。
话剧么，演员总是要飚内心独白的。
周菁菁在台上以抑扬顿挫的调子道：“我赠与你们安息！你们已安详地闭眼，但我的无尽轮回，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有时无比羡慕你们，不用思虑过多，如此轻易就到达了生与死的彼岸，而我像个无数次被彼岸排斥的亡灵，一次一次回到最初的地方。”
白林又想吃爆米花了。
突然嘴边出现了一个，她极其自然地张口，直到吃进嘴里才发现有哪里不对，一脸见鬼地看向旁边的朔望。
而朔望显然对这次投喂成功很满意：“还吃吗？”
“我自己拿就好了。”她飞速地扭头回去看舞台。
台上的“女神”仿佛一个凤傲天，大多数时候她作为一个领袖带领人民击退异兽（除了开场咔咔咔切菜那几下后来竟然几乎都不是周菁菁动手），异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顺便被各路男性追求，间歇上演一下爱情故事。
白林她这下什么代入感也没有了，那么多个版本，周菁菁偏偏选了一个离真相最远的，还在传说版本上继续魔改，她现在仿佛在看一部爆米花电影。
满级无敌流其实很受欢迎啊，万一广大观众和信众就喜欢他们的女神这样，那她也没办法。
虽然她已经没有代入感了，但看着被魔改成这样，她还是有一口气梗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她觉得不行，一定是遇到导师之后大多事都顺她的意，她过于得意忘形。
………………哦去她的理智，谁还没点小脾气了。
“你觉得怎样？”白林问朔望。
朔望想也没想：“不怎么样，这个版本的女神传说，我觉得是最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