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啊!”一声惊呼从泥瓦房内传出,门口正巧经过的桂花婶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径直走进自家。
  对正坐在院内水井旁冲洗脚底泥的老伴道:“听见了没,隔壁那谁又开始折腾,一天就光吃饭不干正经事。”
  老伴李丰收配合的往隔壁看了看,道:“你少一天到晚在背后盯着别人屋内的事,赶紧做饭去!”说罢不再管院内桂华婶的一脸不渝的脸色,继续清洗完自己的脚底后,慈爱地对旁边的正蹲在地上的四五岁小孩招手:“虎子,我的乖崽来来。”
  此时隔壁泥瓦屋内,从妙一脸麻木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动作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青紫色一晃而过。不消片刻,从妙平静的五官不再麻木,开始变得惊诧、怀疑、惊悚以及劫后余生惊喜,就像一个人戴了多年的面具,一朝间龟裂、破碎最终流露出真容,一个有喜有悲的人。
  从妙张开手,脉络清晰,肤色红润。不自觉地抬起手轻抚自己的面部,柔软光滑的触感无不彰显了自己的妙龄。似是好久未见自己这幅光景,失神间面部陡然出现一抹红印。这才发觉刚刚自己不小心多用了两分力道。
  视线往前,一块纹理清晰、明显是刚刚制作的石坎。再往前,是两颗笔直的枣树矗立在院子两端,高度与房屋齐平。庭院门口还张贴着颜色鲜艳的喜字。
  从妙喘不过气来,心脏急速跳动,似是受不住般只能用手拍打自己的心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不适。心中有个声音呼之欲出但立刻又被她给狠狠摁住。她不信!
  但是眼前的一切又证实着这都是真的,从妙无力地冲向右手边的一间卧房,因为刚刚头部的撞击脚步有些不稳。让人怀疑仿佛一下子就要倒下了,但偏偏又稳稳的走向她的目的地。
  昏暗的房内一张明显被翻过来不及整理的木床、床边有一张小矮桌,桌上放着刚刚吃完饭,但还没有清洗的碗筷,桌子旁边有一把侧翻在地的椅子。从妙的情绪瞬间到达了顶点,捂着嘴不敢置信,再也控制不住地蹲下来哭了。
  这些是记忆中温暖和彩色的回忆,也是后来临死之前脑中一遍一遍回想的画面。那时她一直在跟自己说我不后悔,好像只有这样,给心筑了一层又一层的堡垒,她才能继续活着往前走,即使活的像狗。
  从妙无力地瘫倒在地,在昏暗的房内放肆地大哭,无所顾忌。
  良久,屋内哭声渐渐低弱。从妙收拾好情绪,回想着现在是什么时候。最后才好似不确定般,笑了,上天还是善待我的!
  这一生她再也不会了,不会相信老相好是真的对她好。从妙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痕,这一世她要好好地活着,不跟老相好跑;这一世,坚守本心,不受人蒙蔽;这一世,她要好好守着自家男人,一起过好日子。
  自家男人是卫满意,也是卫正初,当初因为是家里的独苗苗,他亲爹一拍大腿,就定了这个名字。满意多满意呀。后来还是他读了些书的娘看不下去,硬是改为小名,大名叫卫正初,他爹不是很乐意,总是故意的在他娘面前大声叫着我儿满意呀。
  从妙回神,想起什么,转头疾步走向正屋,这时头部有没有刚刚那么眩晕了缓过神来了,这时候她能深切的感受到身体的健康。不像前世她那熬的油尽灯枯的身体,满身疮痍。
  在门槛处,从妙捡起上面绣上鸳鸯的大红色荷包,这是娘在一个月前帮她绣的。从妙猛的用力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了望远方,最终只剩下嗓子的涩痛。
  大致颠了颠,她记得前世她是偷拿了卫满意的钱财,具体多少她现在也不记得了。打个荷包一看,全是铜板,抖动间露出一两的碎银子。
  抬头看了下天色,黄灿灿的,不远处田埂传来参差的脚步声。这时候正是干完农活收工回家的时候。回来还可以借着余光,煮好晚饭,再收拾些家务。他们会起早,但不会天黑回家。
  但是卫满意跟他们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想着要早点回家,反而是天黑透了,从妙都要上床睡觉了,他才回来。
  没变的话,在卫满意回来之前她还有一段时间。
  不敢再耽误,从妙急忙走进左手边的卧房,与右边的翻过的房间不同,这里异常的干净。卫满意受他娘的影响,家里虽然很穷,但是自己住的地方却弄的很是干净,也是一桌一椅一床,简单至极,但是桌子椅子摆放都很随意,床上有看出仔细整理的痕迹。
  从妙脚步不停的走向床头靠里的一侧,那里有个刚挖出来的坑旁边还有些泥土,前世从妙原本是不打算回来,也无所谓善不善后了,想到前世的一个人,从妙眼中蹦出浓浓的恨意,你害的我好苦!
  调整好情绪,小心翼翼地把荷包里大部分铜板倒进坑里的小罐里,一两银子是她娘给她的私房钱,不能放。从妙用手把旁边的泥土铺盖在铜罐上。这埋头苦干时背后传来,这时:“姨姨,你在干嘛呢?”身后传来的稚嫩儿童的糯糯的声音。从妙受到了惊吓直接你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视野平齐处是个瘦瘦的小不点,咬着一根手指,正一脸好奇的盯着从妙,从妙一时想不起来小不点的姓名,只觉得很是面善。
  没等从妙想出名字时,小不点又开口了:“姨姨是在玩躲猫猫吗?”眼睛有些亮。
  “我没。”
  这时,隔壁传来一声几乎能穿透全村的呼喊:“虎——子——,快回来吃饭!”
  从妙这时才想起眼前这小不点是哪个,原来是隔壁的虎子,算起来今年才四五岁左右。不像其他男孩子调皮捣蛋,虎子却一直文文静静的,很乖的小孩,但从妙在刚才对话间,发现虎子呼吸有些沉重,应是先天有些不足。
  “姨姨,奶奶在喊我了,下次我再来。”说罢,急冲冲地转头使劲跑向隔壁:“诶,马上马上。”
  “你没事又跑到隔壁去了,早跟你说”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动静了。
  从妙出神地望着虎子离去的方向,左手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里显现出一丝艳羡,前世一碗药,彻底断了她想做母亲的心。
  随后,从妙走出了正屋,先是到后院转了下,眼睛一亮,扯了地上的蒲公英用力□□只是有些汁水渗出,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在额头伤口处用力按压。
  随后,从妙走进屋后依着正屋搭建的简易灶房,也没点煤油灯,就借着屋外的余光开始做饭。
  做好两人分量的稀饭再炒了个素菜,从妙卷起手上的袖子擦擦头上的汗水,从妙进正屋打算搬出一张矮桌直接在庭院里用饭,一个用力,但未能移动桌子半分。一愣,此时已经不是前世的她,遂蹲下腰部用力,缓慢地搬起吃力地往外挪动。
  这时伸过来一双厚实的白净的大手接过从妙正手中的桌子,轻巧地安放在庭院。
  从妙抬头,引入眼帘的是白中带黄的皮肤,直达颈部。强健有进的臂膀彰显着男人身上用不完的力气。如果,忽略嘴里叼着稻草的话倒真真是个老实本分的好青年。
  从妙正打算说些什么时候时,卫满意转头不停留地走进正屋搬了一把与矮桌配套的凳子,人一歪就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嘴里的稻草也随着主人的动作在抖动着。
  从妙索性不开口走进灶房摆好了碗筷以及饭菜,期间卫满意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从妙
  看这场面收拾好一切,没有任何抱怨时,卫满意眉角一挑,夸张的屈身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嘲讽:“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说罢,也不等回答,吐出嘴角的稻草,开始低头扒饭。
  从妙轻声说道:“以前是我魇着,我发誓以后真的不会了”从妙立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真心地!乖巧懂事不吃醋,”低头沉思又立即补充道,“也不多吃饭。”
  卫满月意被刚刚从妙的话呛地喘不过气,从妙倒杯水过来并在后面轻。
  从妙猜测卫满意是不相信她,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之前的观点,卫满意不满意她,不满意这场婚事是应该的,原也是自己娘家强逼人家娶自己的。
  “明天我跟你一起下地,我来你也能松快些。”
  这次,卫满意身体陡然僵硬,两眼一瞪,盯着自己几乎见底的碗里。立刻起身带翻身后正在坐的凳子。冲向屋后墙角处。
  从妙不明所以,连忙跟着走向屋后。
  卫满意呕的两眼通红,看到从妙的到来,两眼冒火的指着前方两米处的位置,“不准动!就在那里!难怪被人常说最毒夫人心,你的心都被狗吃了!!”
  从妙一时茫然的看着卫满意,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满意看到这顿时更气了,“你还给我装,要不是我娘,要不是咱俩婚约,要不是你爹逼着你嫁,咱俩也不会最终成就这么婚事!”卫满意觉得头有些晕,不由用手按压额头,无力道,“算了算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联想刚刚的卫正初一系列的举动,从妙只觉不可思议,“你以为我在饭菜里下毒?”
  “怎的,我还冤枉你不成?”
  “我真没干,我真心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从妙一脸真诚,极力维持脸上的微笑。
  “放屁!没下药你会做我的饭?没下药你能说明天会下地?没下药你对我这么和颜悦色?”
  “我吃给你看,”从妙转头抓起卫满意碗里的剩饭回头走进为满意的面前送进自己的嘴里,“现在你信吗?”
  卫满意一时梗住。看了下自己刚干的蠢事,又揉了揉自己的胃,好疼!
  一时无言,这时卫满意脚步凌乱的走向庭院内的水井旁,默不作声的打水、冲洗再漱口。
  “噗!”犹如一剂催化剂,瞬间再次点燃卫满意的情绪。
  “笑屁啊,以前不是你自己天天念叨恨不得我死!”说罢气呼呼的回到座位上就这么盯着从妙:“你也别在想着你那谁,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从妙微笑,拿起卫满意面前的空碗,又给他乘了碗饭。连你都看的清楚,我前世怎么就这么信了他呢,为了这么个人抛弃了自己的娘自己的家。
  卫满意发现从妙又在发呆,眼睛深红,难道刚刚语气太重了?卫满意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你刚刚为什么会说我会被骗呀?”从妙试探着。
  “就他贼眉鼠眼的你算了,懒得跟你讲。”
  从妙眼睛有些酸胀,嗓子也有些疼。自己以前真的愚蠢至极,怎么就一直看不明白周围人的劝诫!
  吃完饭,卫满意立刻转身去庭院水井旁,正打算用凉水随便冲洗□□子。
  从妙立马上前,柔柔道:“别用冷水洗,会伤伤筋骨,我刚刚一直有用柴火”温着热水。
  卫满意冷眼看着从妙,手脚不停地用一桶冷水浇停从妙未尽的语言。
  从妙不再说话,开始收拾刚碗筷。
  卫满意大致清洗了身子,卫满意走进左手边卧室。
  咔-哒-,门锁了。
  刚收拾完准备在庭院里坐坐的从妙一脸震惊的看着卫满意的门,无语凝噎,自语道:“这是防贼吗?”
  屋外,月笼轻纱,清风徐徐。
  “这才是活着!”从妙倒了杯茶,茶水中飘荡着一朵金菊。
  睡前从妙躺在自己的床上,在默念:早起!早起!早!最后从妙还是被自己之前的身体生物钟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