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神女亦有心 五

  “我要当新娘了,我要当新娘了!”,紫芷在闺房里兴奋地来回走动,bainen的脸上一片红晕,娇艳如花。
  陌上烟雨遥,公子世无双。
  那个要娶自己的宰相府大公子谢轩逸,就是在那个雨纷纷的清明节遇到的。
  彼时,去给母亲上坟,没有带雨具的她正狼狈不堪地踽踽独行在崎岖的山路。路边有一块墓碑,歪歪斜斜地栽在荒草里,摇摇欲坠。一株紫茎的白芷,摇曳着伞型花穗,似在爱抚那微微隆起的坟头。想起母亲年久失修的坟墓,“都是没人管的可怜人。”紫芷叹口气,费力地把墓碑扶正,加土,踩实。
  一抬眼,一个男子就在面前。鲜衣怒马,朗眉星目,衣袂飘飘。
  紫芷一下手足无措,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也从未有哪个男子这样久久地凝视过她。在她20岁的生涯中,其貌不扬的她,虽是王员外府上的小姐,但庶出的身份,加上母亲死的早,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连仆人也可以对她无睹。
  “感小姐恩义,如若不嫌,小生即刻派人登门求亲!暂以玉佩一枚为凭。”紫芷惊得目瞪口呆。正待要搭话,那公子却倏然不见了。紫芷使劲擦擦眼,周围什么也没有!但手中捏住的,分明是一枚玉蝴蝶!
  “死丫头,死哪儿去了?看你那狼狈样!哪有千金小姐的半点样子,怪不得嫁不出去!”大娘一顿狂骂,紫芷含着泪,低眉顺眼,不敢吭气。
  前门一阵嘈杂,锣鼓喧天。大娘扔下紫芷,匆匆前去。紫芷抹着眼泪,溜回屋里。
  “小姐,小姐,有人来提亲了。据说是宰相府的大公子!”丫鬟柳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紫芷悄悄捏捏藏在衣袋里的玉蝴蝶,惊喜得心差点蹦出来。
  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紫芷左等右等不见人拿嫁衣来给自己打扮,她只好忍住羞怯,高声喊柳儿。寂无回声。
  紫芷奔出闺房,正和急匆匆赶来的柳儿撞个满怀。“小姐小姐,他们用紫玥小姐冒充你上轿了!”柳儿满脸泪痕,脸上红彤彤一个掌印。不用说,柳儿因为要维护自己的主子,被大娘打了。
  紫芷默默地退回闺房。她拿出那块玉蝴蝶,默默地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大娘一手遮天,庶女命如草芥,又能奈何?
  新婚的紫玥竟莫名疯癫!大娘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但宰相府权势熏天,一口咬定送来的新娘子有病还要倒打一耙,不依不饶。大娘一切哭闹撒泼全无用,只得答应第二天另送个女儿做新娘。
  大娘不敢再用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紫芷被一顶花轿抬进了谢府。
  拜堂,喝交杯酒,入洞房,紫芷在幸福的眩晕中沉沉睡去。
  更漏声声,已是半夜,紫芷惊醒,却感受不到新郎的气息。紫芷睁开了眼。
  如水的月光下,自己正躺在一方石碑下。那石碑,赫然就是清明节那天,自己扶正的那块。
  紫芷心下骇然,就着月光,她凑近石碑,扣掉斑驳的青苔,“谢府轩逸之墓”。墓碑旁,一只玉蝴蝶发出莹润的光!紫芷忍住惊恐,从怀中摸出一只玉蝴蝶,把它们放在一起,俨然是一对!
  紫芷反而不怕了。这一生,除了母亲,唯一正眼看过自己的,就是这个谢公子了。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谢郎,你就是鬼,我也陪你,永生永世。再不分开。”紫芷咬破手指,把自己的名字添在了墓碑上。她拔下头上的金钗,用力刺向胸口。
  鲜血涌出,染红了那墓碑。墓碑向一旁倾斜,轰然倒塌。谢轩逸从墓碑后飘然而至。
  “紫芷,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搂住紫芷,扯下坟头的白芷,揉碎放在紫芷的伤口,血,慢慢止住了。他拿出那两块玉蝴蝶放在伤口上,伤口慢慢愈合,一会儿,竟完好如初!
  在紫芷惊讶万分中,谢轩逸娓娓道来。
  前世,他青梅竹马的恋人,贪图荣华富贵,另攀高枝,他含恨自杀,却又阳寿未尽,一缕怨魂不得超脱。“你为情而死,也只能为情而生,那个愿意为你献出生命之人,才能让你重返阳间”。阎王如是说。几经修炼,他有了法术,还可以幻化为人形,但找不到真情,只能飘荡于荒郊野岭。他诱惑那些艳羡荣华富贵的女子,让她们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坟前,或疯或死。而紫芷,只不过是他的猎物之一。但紫芷用真情,用鲜血,换来了他的新生!
  “只是,我重生后既无法术也非相府公子,你可愿意和我吃苦?“
  紫芷重重地点点头,娇羞地把身子紧紧靠在谢轩逸宽厚的胸膛里。
  初生的朝阳喷薄而出,霞光万道。晨辉朝露中,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把清冷的坟地装扮得格外温馨。
  微风拂面,细雨初晴,荷塘翠叶漫卷。竞看芙蓉开启,与谁争现?蜻蜓早立欲语,应识她、出泥不浅。醉中舞,正欢欣、一缕暗香随遣。掠水双双飞燕,惟盼那、斜阳影红杯盏。若误前尘,只恐又成梦幻。芳心哪堪冷落,月无圆、泪也洒遍。问去处,怎忍见、舟别晓岸。
  ●十年楼阁锁清秋,阶前苔幽,帘卷心愁;香墨轻叹情未收,寸寸柔肠,欲说还休;流水无情落花游,始觉春空,粉泪盈眸;夌花镜里形容瘦,思亦悠悠,恨亦悠悠。
  四岁时,隔壁的婶婶带着他来到她家,笑盈盈地对她说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小哥哥啦她细细打量这位小哥哥,却终究害羞地躲到娘亲的身后。
  八岁时,她每次被邻村的男孩欺负,他总会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保护着她。
  十二岁时,邻居婶婶病死,她第一次看到一向坚强的小哥哥落泪。
  十五岁时,他进京赶考,对她说潋儿,待我金榜题名,定会回来娶你
  十七岁时,他高中状元,十里红妆迎她过府,他问潋儿,这一世,我陪你走好不好
  四十岁时,他们的儿女都已成家,他正与她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