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到扶桑

  我起身瞟到老余写满了“你咋一刻也不消停”的苦瓜脸色,便赶紧坦白:“这次我真是去去就回。”
  老余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拿起笔本,脸色却缓和下来:“希望如此!”
  我会意,速速念诀赶去胡苏城。
  到时,已是深夜。
  我找到溟烟的客房,留下阿极在外面放风,自己探窗而入。
  万万没想到,迎接我的是杀气大盛的十方魔剑。
  还好我的警惕没有完全放下,阴阳扇的反应也够快,不然可真是要身首异处了。
  “黎姑娘,怎么是你?”
  噗!黎姑娘?这小子也真敢叫啊哈哈哈!我做阴司命几十万年,还从来没人这么叫我。
  “怎么不是我?不过,你这功力可以啊……一般人可发现不了我。”我蹲在窗框上,打了个哈哈。
  “哈,承让。”这小子倒是一如既往地毫不谦虚,将我扶了进来,道:“你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嗯……差不多。”我点点头,“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完了,你可以找机会回去,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找那丫头,她现在应该快到扶桑国了。”
  “那你呢?”溟烟标志性地一挑眉,将十方魔剑收了回去。
  “我?我的事情可多了……”我可没时间跟他废话,外面阿极还在等我,“这次时间紧,我还得马上回去。此来是想问先前你喊我是要说什么?”
  “啊——”他说着将遮云从他用来储物的魔戒中取出,递给我,“我是想问你遮云怎么办?我带着它回魔界,恐怕会委屈了它。”
  ……原来是这个事
  我接过遮云,怜惜地抚了抚它,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它留在那里受辱。”
  溟烟似乎有点没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没什么……我会暂时保管遮云,等到她成仙之后再找机会物归原主。”
  我将遮云收下,溟烟也点头表示没有别的事了,我也准备告辞——孩子面前,着实不太好意思再爬高蹦低,只好端出一副长辈的稳重来从正门出去,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被门外的阿极下了一跳。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开始那般警觉并不是因为发现了我,而是发现了阿极……
  “这是我弟弟,平日里总爱跟着我的。”我马马虎虎地介绍了下阿极,也就匆匆回了幽冥司,开始正儿八经地着手做攒下的工作。
  等我回去,霓君几人已经到了烟皇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指向的下一个目的地——南疆小国扶桑古国,神话传说中日出的地方。
  我还是人的时候曾经去过那,而且我是很喜欢这个国度的。因为她的国土虽然不广,却有着全天下最灿烂的阳光。
  向烟皇发出求助信的人是扶桑国现任国师离子且,他想救的是他的师妹,曾经名噪一时的心法宗师扶桑。
  霓君与同行几人是在扶桑国著名的那棵金灿灿的扶桑树下见到了扶桑……这话说起来怎么那么拗口呢?
  传闻中的扶桑不仅已是时日无多,更是皓首苍颜、面目全非——然而传闻终究是传闻,身着素白纱裙的她虽然羸弱不堪,却只是脸色有些寡淡而已,支颐歪在美人靠上的样子依旧是那样仪态万千,遗世独立,一双狭长的媚眼温柔又多情,看不太出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像传言中那样难听,反而在虚浮中透露出清甜和妩媚:“小道长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坐下来喝杯扶桑花茶吧。”
  趁着他们喝茶的功夫,我接过老余从小鬼们手中调来的这位美人的卷宗,我不由得惊叹——此人真是对得起命途多舛四个字——她从小父母双亡,被寄养在鬼山她师父身边,长大后远嫁兖朝王宫,成为四皇子妃,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年安稳幸福的日子,就赶上了兖朝皇帝驾崩,先是皇后疑她诱杀先王,后是刚即位的四皇子一纸罪诏将她逐出华夏。被驱逐后她回到了扶桑,住在自家师兄的国师府中,这一住就是十二年。
  本来这顶多是一段伤心人的伤心事,由着时间去摆平也就罢了,可是最近几个月扶桑的身体越来越弱,却找不到任何原因,问扶桑她却始终不肯开口。
  子且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他明面上是以扶桑国内有鬼魅作祟为由,请烟皇弟子前来捉鬼,暗地里却拜托霓君他们务必探出他师妹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国师府说是一个府邸,不如说是以扶桑树为中心的一个花园,在这花园里略盖了两三间屋子,围了栅栏又挂了牌匾,就叫做国师府了。扶桑与几个小家伙没聊两句,子且便从王宫赶了过来,要先替他们安顿下来。安顿到霓君和世兮的时候,霓君拽了拽子且绣了三寸来阔金边的大袖子,在他的手掌心写了几个字,意思是要单独与扶桑谈谈。
  我想,那丫头的相思引可能是要派上用场了。
  扶桑住的院子就在霓君她们的隔壁,院中布了一几三凳,还架了一个秋千。
  房门口有一个与霓君一般大的少年蹲在鲜花丛中,好像在挖什么东西,见到子且带着霓君走过来赶紧站起来,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道:“师叔。”
  这孩子,倒是与扶桑有些像。
  子且朝少年点了点头,向霓君介绍道:“这是扶桑的徒弟,阿良。”
  只是徒弟?
  “这位是从仙山上来的小道长,霓君。”
  “道长好!”阿良双臂在胸前交叉,两手搭在肩上,行了扶桑国的敬礼。
  霓君经过这大半年的修练已经可以用手在空中写写画画,于是她点头一笑,玉碗轻抬,在空中写了两个字——
  【你好】
  待两人打过招呼,子且已经在前面替她开了门,“小道长里面请。”
  子且此人是温柔得有些没有脾气性格的那种,可是他的长相却有些痞气。虽说他穿着一身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鸦金相间华服,还佩着扶桑花绶印,戴着鎏金发冠,却怎么看都有些像那些万花丛中过的渣男。
  ……虽说以貌取人不是很好,但我是长辈,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扶桑正坐在窗前,精心地修剪各色花枝,见子且带着霓君前来便放下手中的银剪,欲起身相迎却被快步过来的子且按下,“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总折腾。”他又看了看桌上成堆的花枝,皱了皱眉,“这些小事你何需亲力亲为……交给阿良那孩子去做不就好了?”
  这两句话本身没什么毛病,可阅人无数的我却一下子瞧出了个问题——
  这子且是不是对他这师妹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