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十六章 永恒誓约
若是当年他能早点意识到魔兽对小未婚妻的重要性，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地步。
只是对于当年的艾比·雷娜塔来说，只有十一岁的他，当初的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指挥自己的召唤兽在斯蒂尔手下讨个好——
这只雷光兽的幼崽是他的二叔外出冒险的时候，特地为他带回来的礼物。据说他们为了这小小的幼崽，牺牲了不少同伴，才抓回一只。
年幼的艾比不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只是惊叹于二叔的勇猛，以及黑暗森林的可怖。
这时候的少年还不知道，也是这一只小小的雷光兽，断绝了他和未婚妻的一切可能性。
——“啪”！
比赛结束的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巴掌在场上响起。
所有人猛然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位斗争的起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会场上，而她面前，是猛然被打了一巴掌，头撇到一边，回不过神来的少年。
斯蒂尔也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幼妹，好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喉咙里挤出了一道残破的字符：“赛西……这……胜败输赢很正常的啊……”
“哥哥。”风嘉宝打断了他，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说道：“与你无关。我打的这一巴掌，是替她——”她说着，顿了一顿，蹲下/身抱起了少年脚边的幼崽，说道：“打的。”一开始那小小的魔兽还想要挣扎，后来许是感觉到了一阵令人舒适的气息，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任由女孩抚摸着她身上的绒毛。
因为从小在森林里长大，风嘉宝清楚每一只幼崽对魔兽们的重要性。对于魔兽来说，尤其是高阶魔兽，诞生子嗣的可能性远远不足百分之一，换句话说，每一只幼崽都是他们得之不易的珍宝。
而也是这样的珍宝，出现在了人类社会，甚至是依偎在人类的脚边。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风嘉宝，都极度痛恨那些掠夺、滥杀魔兽幼崽的人类，在她小时候，囚牛他们也从未拘过她，小女孩见到了不少残酷的现实，包括那些偷猎者对魔兽们的手段。
风嘉宝扬起手，又一个巴掌要落下来，就见斯蒂尔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少年沉声说道：“赛西，够了，已经够了。”他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没有跟你说过召唤系魔法师的事，我总想着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就不怎么在乎。”
被打蒙了头的艾比抬起眼看了未婚妻一下，又低下了脑袋。
他的那只雷光兽仍然在女孩的怀里撒娇，打了好几个滚，要不是风嘉宝速度快，有几次都险些掉在地上了。
风嘉宝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心情，然后看见怀里的幼崽，就仍然控制不住心底的恨意。
“就算是召唤系，也不能对魔兽出手。”她沉声道，音量极低，除了场上的二人，再无人能听见她说的话语。
斯蒂尔叹了口气，揽过两人，迅速下了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少年背着手游荡了好一会儿，这才缓声说道：“我知道，赛西因为生活在黑暗森林里，所以对魔兽们的感情很深……但是对我们来说，魔兽是极为危险又可怕的存在。”他顿了顿，几乎能想到后面的小女孩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就觉心口一阵绞痛。
“帝国对于魔兽捕猎的活动也做了限制，除了繁殖和哺乳期以外，禁止人类偷猎魔兽。只是总有人铤而走险，不惜触犯法律。”
始终一声不吭的艾比忽然补充道，他看了眼女孩，又垂下了眼帘。
风嘉宝冷笑一声，她道：“那你们可知，魔兽一生诞下后代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们又可知，魔兽一生所拥有的子嗣至少有多少？”
“以及，你们可知，又有多少魔兽丧命于人类手上？”
三个连续的问题炸得少年俩无法回答上来，只能面面相觑，却想不出任何一个答案来。风嘉宝微微颔首，尽力平复了心情，用较为委婉的语调说：“答案是——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一生的子嗣至少只有一个；每天保守估计，也有数百只魔兽丧命在人类手上。”
“虽然黑暗森林是禁地，但似乎这个禁地……却困不住那些偷猎者们。”
说到这里，女孩的声调已经是冷如铁，她看着两人，尤其是看向艾比的视线，已经不见丝毫朦胧的色彩，取而代之是一片冷漠到了极点的清明。
“而这一只雷光兽的幼崽，很可能是一对雷光兽夫妇一辈子唯一的后代，看她的年纪，出生到现在也才四个月左右，你们却如此狠心，杀害了她的父母，将她带出黑暗森林。”风嘉宝说着，艾比·雷娜塔的脑袋越来越低，她轻笑一声，手里仍然抚摸着小雷光兽的绒毛。
“我记得，我当初回到罗德尼的时候，母亲大人哭了几天几夜才平复下来。四哥，我甚至记得那段时间你们出去喝酒，就为了庆祝我从黑暗森林回来，对吧。”然而下一秒，女孩话锋一转，话题来到了她的身上，“你们也知道，我失踪的时候，才三岁，四年后，我七岁才回到家。”
“你们都知道，我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可为什么，却没人想过，魔兽也是一样的感受？”
“他们难道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甚至没有家人？你们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却为什么可以去肆无忌惮的伤害魔兽？又是睡给了你们权利？谁给了你们脸？”
说到这里，风嘉宝其实已经算得上迁怒了。她说的这一些，与其说是对少年俩尤其是艾比·雷娜塔的控诉，倒不如说是对人类社会，对那些偷猎者愤怒的发泄。
“喵嗷~”
小女孩说得越来越激动，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情有所变动，怀里的小雷光兽伸出白绒绒的前爪，放在了女孩的胸前，轻轻地叫了一声，那一声荡气回肠，最起码风嘉宝咽下了剩下的话，垂下眼抚摸着雷光兽头顶柔软的黑毛。
斯蒂尔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也是在今天，他算是见到了幼妹的真面目。
她说得一句话都没错，只是少年终究有些意难平。哪怕她是他最小的妹妹，被这样几乎就差指着鼻子骂，哪怕是亲兄长，心底也有些不舒服。
更别说斯蒂尔是个骄傲的少年，在女孩面前表现得再怎么傲，他也是顶尖贵族罗德尼的四少爷，更是菲特拉斯魔法学院蝉联五年的优秀学员。
可是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幼妹，斯蒂尔静静地看着女孩，好半晌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还给你。”风嘉宝最后还是将雷光兽还给了少年，看着他被自己打出一个红痕印记的脸，视线有些飘移，最后又说道：“既然将她当做自己的召唤兽，那么一生都不能抛弃她，更不能伤害她，不能喜新厌旧，选择其他的召唤兽。”她看着小小的魔兽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看自己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话还未说完，艾比·雷娜塔就率先打断道：“不会的，我向主神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召唤兽，既然成为了我的附庸，那就会一辈子对她好。”他说着，露出个笑容，他有着一头与斯蒂尔相比偏浅的金发，已经一双却比他更为耀眼的湛蓝眼瞳。当少年眯起眼笑，那张圆润的面庞衬得他更显人畜无害，温润善良，“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他的神情真挚，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女孩的身影。
风嘉宝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嗯。”
后来的艾比·雷娜塔想起这件事，惋惜于他们的缘分自此后越来越浅，却仍然止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众所皆知，就算并非召唤系魔法师，那人的一生中至少也会拥有两到三只的召唤兽，可是身为空间系大魔导师的艾比·雷娜塔，却恪守着当年女孩的一个承诺，穷尽一生，陪伴他的都只有那只小小的雷光兽，再无其他的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