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杜衡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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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念寒倒是不怕，拉着她便走了进去，将孩子从摇床上抱起来，放到她手上。说道：“放心，你可以抱一抱他。”
慕红嫣小心翼翼的收紧了双臂，有些僵硬，显然是没有任何经验。抱了一会儿，小娃娃便感觉到不舒服了，小小身子在乱弹腾之前，由刀念寒接手抱了过去。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末了，刀念寒道：“你从师门出嫁，又是以师父女儿的名义，嫁妆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倚川红叶岭就是你的嫁妆，师门就是你日后的娘家。”
慕红嫣大约在很早就听过倚川红叶岭的由来，这是东楚王宫献给师父的贺礼，不仅如此，还有东楚王权的神杖，这两者关系重大。几乎缺一不可，哪能用来给她做嫁妆。
慕红嫣当即道：“不行，我不能要。若非师父收留，我现在早不知流浪到哪里去了，甚至，还有可能像鬼族幽魂一样活着，更谈不上什么嫁人……。”
刀念寒笑了笑，道：“亏得师父有先见之明，倚川红叶岭本来就是以你来命名的，地契上写的就是你的名字。还有，瞎说什么鬼族幽魂，你生在东楚，长在东楚，本来就是东楚人，以后不许乱说话。”说完，门声响动，余成言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四个木锦盒子，盒子上均由红纸封面，写着她的名字。
余成言并未就此多说什么，想着既然是给小师妹的嫁妆，自然不能容她拒绝。反而说道：“嫁妆是嫁妆的，这些师门都必须准备的。但有另外一件事，红嫣，你一定要同我们讲实话。”
慕红嫣站了起来，看了眼刀念寒，从她的眼神里，大约已经能猜到，他要问什么。反正，师门一向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等余成言问，便硬着头皮道：“我把闻鬼录烧了！”
余成言倒是颇有些惊讶，反而松懈了些，道：“是烧了不错，但魏吴绪却将闻鬼录还回来了。难道，你们没有达成共识！”
慕红嫣闻言，惊讶抬头问道：“我，这不可能，我把闻鬼录从书楼偷走后，连看都没有看，就烧了。大师兄，二师姐，我错了，你们罚我吧！”
刀念寒叹了口气，道：“傻丫头，那都是很不确定的事，怎能连看都不看给烧了。幸亏魏吴绪心思缜密些，遇到与你有关的事，总要思虑再三。”
余成言道：“师父当初在造册闻鬼录时，鬼族湮没，以至于万鬼冈毫无秩序可守，一时混乱无边，闻鬼录也只是作为参考工具。但此时距离鬼族之乱已过去百年之久，或许是师父一时记错了也未可知。”
慕红嫣有些失望，她方才当真要以为大师兄下一句便是册上并无她的名字。不管是参考不参考，名字总是尤为重要。
刀念寒道：“剑魂与梅山的渊源颇深，除了师父，只怕没人能控制住他。现在什么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大婚必须如常进行。所以，成言，我只怕四师弟发狂起来，会和……。”
玉石俱焚吗？刀念寒没有说下去的话，被立刻止住，没有言明，但却心知肚明。慕红嫣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紧张焦虑一点儿都不落的由着红线传到魏吴绪那里。
魏吴绪带着一种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难言的意味，说道：“剑魂与乾坤剑本就互为一体，如今骤然分开，绝无可能断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牵连。”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算是乾坤剑以及剑魂的主人。”慕红嫣犹犹豫豫的说道，毕竟，上次在万鬼冈，剑魂与她的联系也越来越淡，甚至是感应不到，难免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魏吴绪道：“剑魂的确生于大地，可他却长于乔松。自然也不太敢会违背乔松，但中途易主，剑魂一定深觉你潜力非凡，再加上乔松意志坚定，他既反抗不了便也只能欣然接受。由此，联系断了是断了，但剑心刃魄还是由你掌控。”
这话说得，慕红嫣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真就是个扯大家后腿的废材，但也实在是话糙理不糙，立刻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大师兄，随他一起去万鬼冈。”
魏吴绪沉默了好一会儿，待到她已经换好衣服走出门，才听他说道：“危急之时，我给你的精元内丹可助你一臂之力，更不要一味向前而不自保。红嫣，大婚，请勿失约。”
这话当真说得极其心酸，更说得她一时心烦意乱，忍不住道：“咱们成婚是喜事，你说得我好像会逃婚一样。”
魏吴绪轻轻笑了下，笑意传过来，当真有些无奈，只说道：“自然不会，余成言会护你周全，我很放心。切记万不能让剑魂抓住杜衡的弱点，自古失去剑心发狂的剑之魂灵，若杜衡也被牵制，会有些困难。”
慕红嫣应下，一边走一边想，当日在万鬼冈时的情形。她后来算过，万鬼冈是鬼族幽魂聚集地，剑魂不能不知其对他的牵制力。若真以杜衡的软肋打算趁机妄为，岂不是真要糟糕。
毕竟，那些在北林苦苦艰守的岁月，杜衡都一一熬过来了。所以，当他们赶到万鬼冈之时，一切当真已经天翻地覆，他们走进了结界，而且是杜衡设下的结界。
并且，刚一进来，两人就走散了！
慕红嫣当然不是第一次误入杜衡的结界，想当初在镇压氐兽之时，她也曾走进了他的结界中。可那时候，好歹有师父，现在没了师父，真就剩下两种东西了，惊喜和惊吓！
当然，惊喜很快就来了，因为，杜衡立刻出现在她眼前。接着，她正要走过去，眼前却突然隆隆而起了一座大山，正好隔开了他们两人。山有回音，她几乎立刻就听到了杜衡的怒骂声。这声音急促又快，显然是，不高兴但却没有很不高兴。
慕红嫣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决定先爬山了，一边爬一边想，此番经历，也必定会让四师哥有了改良结界的念头。虽然他脾气倔，但实战过后的失败，总能让他迅速总结经验，从而做出改变。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笑我！”慕红嫣抬起头，看到杜衡正站在她不远处，一脸怒气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脸不爽。
“我哪敢啊！”慕红嫣加快速度，很快爬了上去。杜衡伸手拉她，将她一把拉起。
杜衡看着她，道：“恭喜啊，马上就要嫁人了！”明明是喜事，她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儿高兴的迹象。
“剑魂，是不是也被困在这里了。”慕红嫣道，看他还是不说话，只能道：“四师哥，我要嫁人，你不高兴？你不是从前一直嚷嚷着，看我啥时候能嫁出去吗？”
杜衡脸色稍缓，道：“高兴自然高兴，就是你也知道，你四师哥我一直都看不惯东胜神洲那副德行，但至于那个魏吴绪嘛，还算是不错的。明知道你的身份了，还是肯光明正大的娶你，也是条汉子。”
慕红嫣撇嘴道：“呃，这话真不好听！”
杜衡道：“大实话哪有好听的！”
此话说完，杜衡一把拉过她，护在身后，剑鞘飞出，打断了飞射而来的一道利器。慕红嫣睁大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只能在下一刻迅速抽出乾坤剑，做出防御姿态。
剑魂站在比他们高的山丘上，有些狼狈的看着杜衡，道：“话说回来，你布设结界的本事，我还是佩服的。但你也想清楚，慕红嫣她从根本上是一个什么人。”
慕红嫣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难道我不是人吗？”
剑魂看着她，道：“当然是，可你骨子里流有鬼族的血，如此，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杜衡道：“你把嘴给我闭上，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从灵石洞里带出来，要不是我师父，你现在就是一把破剑，你自己瞎了就瞎了，不要还想着连累其他人。”
杜衡的话依旧狂妄，可剑魂也只是在听到乔松时，神情略有些微滞，忽然又想到某些事，道：“乔松是乔松，我今天要说的是慕红嫣的事！如果她是鬼族后人，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也不会伤她，只是给梅山一个交代。”
“梅山，”杜衡脸色一沉，怒道：“算个什么东西。”说完，怒而转身，和慕红嫣一起，双剑合击，一同迎敌。
剑魂眼色一红，说撕破脸瞬间就撕破脸了，三人对打起来。杜衡修为在他们之上，灵息与他们不在同一境界，又有慕红嫣助力，几乎是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击退了剑魂。而剑魂天性生有地灵，击退后瞬间回力，百倍奉上。
一时间，竟让这场原本毫无悬念的打斗变得局势越发难分，立刻紧张起来。
慕红嫣几乎是突然想到一件事，魏吴绪话里的欲言又止，他肯定是要说些什么，但却没说出口。此刻，突然就骤然意会，稍停片刻，挥剑过去，看着剑魂道：“闻鬼录上没有我的名字，剑魂，你是不是疯了？”
话刚说完，剑魂的剑气挥过来，就连杜衡都没有察觉到，已然割断了她右肩的衣服，还有飘飞的一缕发丝。右肩立刻血痕尽显，剑魂道：“有没有你的名字，试试不就知道了。”
慕红嫣就怕这个，当即就要反驳，却被杜衡一把拉住，红线很快把他的话传过来，道：“让他试。”说完，杜衡挥手，收剑，将眼前的结界化开了。余成言一手拿着镇石一手拿着闻鬼录走了过来，反而看着杜衡道：“万鬼冈被你给管成什么样子了，镇石都能拿出来放到小镇上，真不如红嫣管得好。要是你都管不好，干脆万鬼冈也当做嫁妆送给红嫣得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没想到师门里的人的关注点，竟然都不在剑魂身上，真可谓角度清奇。
慕红嫣仍然有些紧张，看着杜衡，一言不发。杜衡的神色古怪，只将手掌温热，聚了一些灵气，覆盖在她右肩的伤口上。短暂的疼痛过后，伤口已经愈合。
余成言翻看了闻鬼录，还怕剑魂看不清楚，索性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将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公示出来，看到最后，真的没有慕红嫣的名字。可找到了慕红嫣生身父母的名字，并借此找到了他们的丧葬位。
为保证公平，余成言只带着剑魂走进了鬼祠，并在外设下了一层结界。慕红嫣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脱口而出，问道：“四师哥，闻鬼录上有我的名字。”
杜衡瞥她一眼，道：“你看错了。”
“是，我是看错了。”慕红嫣似乎觉得他们都有些误解了，继续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不是的，原本是有的，既然有我父母的名字，就一定有我的。剑魂不会进去把鬼祠给端了吧！”
杜衡此刻心情极度不爽，突然朝着她吼了出来，大声道：“剑魂瞎了，你也瞎了吗？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没有嫁人，就这么急着和师门撇清关系了。”
骤然被这么一吼，完全把她给吼懵了，不晓得最近杜衡怎么了，老是阴晴不定的发火。可鉴于此关系到她生死攸关，慕红嫣只能忍着，半晌，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四师哥，刚才剑魂划伤我，可他拿走的血迹不是我的吧！”
杜衡沉声不知嘀咕了什么，抬眼看她道：“不得了了，跟着魏吴绪，倒变得越来越聪明了。不错，那不是你的血迹。”
慕红嫣深觉不妥，赶紧又问道：“那会是谁的？莫非，是你抓了一个幽魂，随意弄来的？”
杜衡道：“也不是，鬼祠中的幽魂管理我是一窍不通的，事关东楚，我自然不能乱来。至于那个血迹，总之等会儿，你一口咬定是你的，就成了。另外，魏吴绪应该告诉过你，剑魂与乾坤剑的关系。等会儿，剑魂再要发狂，你就以主人之命，收他入剑。”
慕红嫣点点头，却没有再问下去。只看着远处的若隐若现的鬼祠，还有四周漂浮不停着的来来去去的幽魂，只觉得这诱惑貌似比从前多了一些，忍不住又联想到方才大师兄的话。
总觉得杜衡虽然平日里对管理不怎么上心，可只要事关东楚，事关师门，必定是放在心上第一位的。可如今看他颓丧潦倒的样子，仿佛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魏吴绪的那句话。
有关于杜衡的弱点，可除了九婉师姐还有谁！半晌，杜衡看着她，幽幽说道：“一天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