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来自童年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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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红嫣喘完气，并不想多说话，但看了一眼沈婉，她身上居然也穿着鲜艳亮堂的衣服。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十分刺眼碍事，当即转身，解开腰间的衣带。
沈婉见她这样，又急又怒，道：“你怎么如此地不知检点。”说着，还顺便转身，看着离自己不远但已然张大嘴巴的沈齐，急切说道：“哥哥，你还看，快转过去啊。”
未料，沈齐只是淡淡开口，还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中略带了一些惊异，“她已经走了？”
“什么！”沈婉失声叫道：“她，可她没穿衣服啊！”
沈齐道：“人家不过是脱去了外衣而已，里边还穿着师门的衣服。”
待到沈婉惊讶的回头，慕红嫣已经走远了。
慕红嫣咽下丹药，觉得有些不妥。索性，又从衣袖中拿出一粒，正要吞下，眼前一黑。她下意识就要后退，一手死死地抓住丹药，另一手抓在凸起来的石块上，警戒地看着前方。
但却于眼前的黑暗中，听到了让她稍稍熟悉安慰的声音。小心地退后了几步，趁着些许的光明，魏吴绪正站在她前方，慕红嫣的眼睛亮了亮，在黑暗中，犹如点缀暗夜的星光。而看到了熟人之后，也让她紧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拉高的力气彻底放松下来。
慕红嫣看着他，泄力一般地说道：“魏吴绪，是你啊！”
魏吴绪看着她，重复道：“是我。”
他话少，慕红嫣却话多，不等他问，她就絮絮叨叨地把事情给说了出来。末了，万般无奈地说道：“你说，我师父会不会迷路了。”
魏吴绪道：“朱楼是这里的常客，并不会迷路。”
“常客！”慕红嫣皱眉，觉得这话怎么怪怪的，便反问道：“那你呢，也是这里的常客吗？”
一抹怪异在浮上面颊之时，就被他隐去，魏吴绪正要说话。慕红嫣已经再次问道：“那你对这里一定很熟吧，说实话，我本来真的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但我看到你，突然觉得有救了。要是能找到慧根的话，真的就太好了。所以，你知道，这里有能借慧根的地方吗？”
说完，慕红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见人家一次就要麻烦人家一次，但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者，她真的不想白跑一趟。
于是，慕红嫣带着一副不抱任何希望的看着他。漫长的沉默过后，魏吴绪终于开口道：“可以找到，但借来的慧根，终究也是不长久。”
慕红嫣万分心酸地说道：“不长久就不长久吧，反正修好生门我就会回到东楚，我不在意这些。”
魏吴绪看她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就打开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山洞的出口，万千光亮自头顶射下，照得慕红嫣一时间不敢睁开眼睛。但很快，光亮褪去，有水声轻轻在耳边浮动。慕红嫣想要抬手，却觉得有浮力在隐隐晃荡在周身。待到她睁眼，豁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湖底一般。
但湖水与他们绝缘，包括湖底的一切，都与他们绝缘。除了走路抬手有点不方便，其他的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时，湖水突然有了很大的波动，但那些湖水却并没有突破界限，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不安分的水溢了出来，滴在了她的头发上。慕红嫣本想抬手擦掉，却在侧身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湖水入口处，发现有人陆陆续续从那里走过来。
魏吴绪道：“这是东凌天的湖底，修为在出芦之上，或是罗浮门弟子，皆可以进入。”
慕红嫣对此并不感兴趣，这里又不是她家开的，对于谁进谁不进倒是无所谓。但在看到两道幽魂也跟着进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所以，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修为到了，都可以进来吗？”
魏吴绪俊眉微挑，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提醒她道：“余成言还并未从东楚回到万鬼冈。”
慕红嫣哦了一声，低声道：“这两个幽魂生前一定是积德不少，其实，算起来，人死了都会成为一抹幽魂，没必要这么歧视人家。”
魏吴绪却不赞同也不反对，说道：“那不过是从鬼族夹缝中逃出来的一道业障罢了，生缘未了，虐根牵连生人。但如此不痛不痒，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这话，真是听着很不舒服！慕红嫣皱眉，难道自己真的与东胜神洲格格不入到要去因为一句话去维护一道幽魂去。但魏吴绪这样的语气，真的让她不爽。
于是，她转身，看着他如墨一样的好看的眉眼，问道：“所以，这就是东胜神洲国风严谨的原因，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不问曾经，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说完这些，她才反应过来一件事，魏吴绪是东胜神洲的皇子，而自己不过是远游求学的普通平民罢了。这身份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在某种认知上，当然会有磨不掉的天差地别。
但魏吴绪轻轻笑了一下，道：“但如何做，也许与他人无关。”
魏吴绪平日里说话并不多，在慕红嫣印象里，最多那一次也是在来东胜神洲的路上，那是少见地能说许多话，像是在开导她一样。至于说笑，那就更少了，如今看到他的笑，慕红嫣细想了一下，仿佛是没有笑过的，这应该是第一次。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不笑了。因为如此少见地俊美的笑，就像师父藏在阁楼上的那些美人祸国图一样，可撼天动地，真要是这样，还不如不笑。
不笑，也还是十分俊俏好看的！但有些事情突然从没有到有，很难让她难以相信。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就连魏吴绪也丧失了某种理智！
慕红嫣忍不住又掐了自己一下，还是很疼的。但疼，能让她保持清醒。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太反常了。首先，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地方，先是师父，再是魏吴绪。魏吴绪平日里是真的惜字如金到几近于沉默寡言，至于说笑，慕红嫣大约觉得那是种奢望。况且，那笑之前，可是自己语气不善在前。
于是，慕红嫣决定要做些什么。她伸开左手，掌心躺着一枚她刚才来不及吃下去的丹药。突然之间，冷清的窄道骤然沸腾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自入口处涌过来。
更不知是谁大喊道：“我闻到了乾坤剑主的气息！”
魏吴绪反应极快，拉过慕红嫣，迅速伸手将她的左手握拳，低声道：“将丹药收起来，快走！”
慕红嫣已经做了最快的反应，但还是已经来不及，身后有阴森的笑声响起，她觉得有点熟悉。下意识就要去抓魏吴绪的胳膊，但那股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慕红嫣，咱们又见面了。”在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拉走的那一刻，拼着不能白白便宜他人的想法，她抓住了魏吴绪的手，将丹药推到他手里。只一下，一切又恢复如常！
这一切仿佛对了调，前不久，发起这场交易的主人还是她。而现在，那个独眼人站在自己眼前，看着她，俨然一副誓要将交易进行到底的架势。
独眼人看着她，说道：“比起上次，这会是场很公平的交易，你是来借慧根的，我是来借丹药的，你来我往，有买有卖！”
慕红嫣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她看着躲在远处的两道幽魂，说道：“这一点都不公平，在交易上，显然我比你善良多了。上次，你要吃我身边的人，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被你放了那么多血，你却还是一事无成。这一次，你在借走丹药的同时，会不会再次放我的血来喂饱你自己。而他们，是不是就是你炼丹的燃料。”
独眼人的目光瞬间冷到冰点，阴狠的独眼因为这番话而愤怒，“不愧是乔松的徒弟，口齿伶俐，刁钻强硬。不过，你倒提醒我了，幽魂的确是炼丹的最佳燃料。”
他话音未落，那边立刻传来呜呜咽咽的啜泣声，但很快，这哭泣声就被独眼人给制止了。
慕红嫣看着他，说道：“你不用变着法的说我师父的不好来刺激我，乾坤剑主对鬼族的容忍度，天下谁人不知。否则，又怎会有万鬼轮回之说。但古籍有载，幽魂为燃料，亦要噬骨剜心，抽筋扒皮之痛，更要新生入火，受万道烈火焚烧之难。其中有多痛，非常人难以承受。只是你作为同僚，为达目的，当真丝毫不顾及他们最后一丝的生存下去的希望吗？”
独眼人听完，不怒反笑道：“这是他们的荣幸啊，在我体内，能看到未来鬼族的光复大业，这是无上荣耀！”
慕红嫣冷眼看着他发疯，怒道：“荒唐至极，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当成燃料，去享受这份你认为的荣耀。根本就是一个只要你活着，他人就必须死的魔鬼，就算光复了，还是有无数鬼族人来给你陪葬。”
“不要啊，我们不要！我们不要被当做燃料！”角落里，顿时渗出无数个或哀求，或凄厉，或痛苦，或暴怒的幽魂声。
幽怨的恶魂很快因为愤怒，痛苦而在此处聚集，大部分都是冲着独眼人去的。但也有一小部分迅速从大部队分离，带着破竹之势，直冲入进慕红嫣的识魄里去。她如今的识魄犹如一座苍白的孤岛，硬生生闯入如此之多的幽魂，整个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瞬间蔓延全身。
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虽是凉的，但却稍稍缓解了她的一丝疼痛，无力地咕哝道：“妈，我好疼！”
那双手继续轻柔地抚触她，温柔无限地说道：“嫣然，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努力地活下去。”
慕红嫣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因为有人鼓励而感到信心百倍，但眼前立刻又被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给吓回到了那无意识的混沌里去，只听得那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女儿，睡吧，永远地睡着才是解脱！你给我记住，你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哈哈！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