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份

  这是悲剧，谢幕时，作为主角的李诚已然成了一个泪人，没有什么比此时更心痛的，甚至怎么回到扎纸店的，李诚都不知道。
  李诚躺在床上，不动，很想再死一次，这样就可以再见母亲和王妧，车是自已开的，再死一次，可以当面向它们谢罪。
  李诚痛苦了一晚上，直至天亮，李诚都没有合过眼。
  人死不能复生，但有来生，李诚不是释然了，而是认命了，他们也希望自已好好活着，活着就要有个活着的样子。
  “秦云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李诚爬起来，真不能理解，一个大好青年，怎么活成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家里乱得一塌糊涂，卧室里还有一股霉味。
  认命了，就是接受了现实，接受了现实，李诚就得继续履行续命契约。
  不过，这一切得慢慢来，至少李诚还有一天活命，现在他要去看看母亲和王妧，与它们告别。
  电驴子昨晚折腾了一宿，已然没电了，现在正充着，李诚只能打车去青山陵园。
  “师傅，青山陵园。”李诚坐上出租车，与司机说。
  谋生活不易，虽然陵园不是活人喜欢的地方，司机还是接了这单生意，一路上，通过车内后视镜打量过好几次李诚。
  其实李诚现在的形象真差，本来秦云亮自已的生活都一团乱，李诚身体由他接管的七天里，李诚没有得到很好的打理，昨晚又折腾一宿，李诚的状态自然就更差了。
  不过，司机从这形象中看到了信息，李诚家里最近有人丧，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站在两座新坟前，李诚又忍不住落泪，李诚和王妧葬于一穴，李诚并不知道，是王妧最后的遗愿，还是家里的主张，但都让李诚非常感动。
  香烛进不来，李诚只能在陵园买了两束鲜花，放下鲜花，默哀许久，李诚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母亲和王妧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青年已经死了，葬于此。
  但同样面孔的李诚却站在众多坟墓中，阳光很好，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没有人会被李诚吓着。
  “我走了！”李诚对着两座新坟说完，转身离开。
  ……
  回到了紫云路，李诚才想起自已已经有好几顿饭没吃，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于是就近先吃顿饱饭，就是不知道，起死回生的自已，还能不能咽下人间的饭食。
  大同餐馆是秦云亮常去吃饭的地方，与通天扎纸店不远，算是同一街面。
  “来了，这么早！”现在根本不是饭点，才上午十点，大同餐馆的菜刚刚才买回来。
  大同餐馆的老板其实已经认识李诚了，毕竟这具身体已经在这里出现过几天了，街面上的人也都知道，通天扎纸店换了老板。
  这顿饭吃得畅快，李诚开始还担心自已难以进食，没想到，在啤酒的加持下，李诚吃得无比畅快，足足吃了三大碗大米饭。
  “嗝……”李诚打了个饱嗝，“老板，算账！”
  李诚已经死了，这是所有认识李诚的人都知道的，所以这个身份似乎已经消失了，而秦云亮又不是李诚这副尊容，所以李诚很困惑。
  起死回生了，李诚应该以自然人生活于世，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找回身份，或者重新制作一个新身份，并且要与李诚从前的熟人脱离关系，否则很多事情都会很麻烦，需要解释，就像昨晚见门卫大爷刘叔一样，能把人吓死。
  回到扎纸店，这个店铺能挣钱，李诚有些怀疑，因为店铺里，包括秦云亮的生活区域，都是一团糟，他是个生活态度极其随便的人。
  “先收拾好扎纸店吧！”对于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来说，脏乱差都是不允许的。
  李诚选择了扎纸店，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可以让自已继续生活下去，继续履行续命契约。
  通天扎纸店是两层的店铺，楼上楼上都四十来平，楼下前段是店铺，后面是制作间，最里面是楼梯，楼梯下一个卫生间。
  楼上布局更简单，前段是个大房间，后面居然还是一个卫生间，很大。
  一顿饭顶了几顿，所以李诚一直忙碌到了傍晚，费了好大的劲，店铺总算能看了。
  在扎纸店里，李诚找到了一些现金，当然也有秦云亮的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以及房本什么的，还有一些扎纸艺术的相关资料，这些东西让李诚兴奋了好久。
  店铺是秦云亮自已名下的，等于李诚不必再与房东去解释了。
  秦云亮也是意外死亡的，而且灵魂是借用来支撑李诚身体活七天的，整合这些信息，李诚自然就会有疑问，首先被推进焚化炉的尸体到底是谁的，其次秦云亮怎么就会占用自已的身体。
  更奇怪的是，李诚回归了，秦云亮的鬼魂也消失了。
  这么多问题，答案无从得知。
  “我去——”李诚盯着秦云亮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和姓名居然换成了自已的，也就是说，现在李诚拿着这张身份证去银行办理业务，绝对没问题。
  “秦云亮，是秦云亮换的吗？”李诚自问，而答案就在他的脑子里，他拥有秦云亮的记忆，但这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出。
  夜幕降临，李诚坐在焕然一新的扎纸店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舒服，没有客人，无聊中，所以一个个问题不断出现在李诚的脑子里。
  “任务，捉一只红衣女鬼，地点，老南城医院。”突然那个飘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过。
  昨晚十点多，李诚捉了第一只鬼，换来了李诚今天的活命，如果今晚十点多之前没有完成这个任务，意味着李诚的重生之旅终结，明天就会死。
  回想起昨晚的捉鬼情景，李诚都不敢相信自已居然有捉鬼的能力，而事实上，李诚根本是无意识地操作，也就是说，仿佛在那一刻，身体完全由他人控制，借他的手捉了只鬼而已。
  “是谁在说话？”昨晚紧急，李诚根本没有机会与这个声音对话，现在也没空，李诚站起来，一边问，一边准备。
  这声音，大概就是安装在自已身体里的系统提示音，安装者就是地狱里的鬼枭。
  “地狱耳。”耳边的声音回答李诚。
  这是李诚首次与这个声音对话。
  地狱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李诚又想不起来，不过，这会李诚想起了在地狱与鬼枭签订完续命契约之后的一瞬间，黑暗降临时的那道流光。
  李诚归置店铺的时候，在制作间里发现了有黄符，于是拿了道黄符和手电，红衣女鬼可了不得，需要些准备。
  李诚关上店门，骑上电驴子，向老南城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