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小姐莫要调皮了。”齐嬷嬷瞧了一眼笑的不行的赵欢，又转过头来对光瑶说道：“瑶姐儿要不然在这打水用湿帕子擦擦，脸上这样，这般出门也不好。”
被赵欢笑得不行的光瑶点点头，等她擦完口脂，随性也将脸上的妆容抹了去，厚厚的一层在脸上有些难受。
擦完脸，丫鬟端走了一盆微微浑浊的水，光摇也清醒几分，下午本有些犯困，这下子睡意倒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来相府刚和赵欢碰上就尴尬，听赵明朗和赵家兄弟所言，三姐也不是什么恶人。
正相反，她还从赵欢身上看到些戎城儿女的气度，阿娘原来说过那是戎城的匪气。
有什么说什么。推心置腹的想，若是她处于赵欢的境遇做的指不定更差些。
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利益还好，若是威胁到了她不会随意松手的。
擦拭完脸，她又见齐嬷嬷把她拉到梳妆镜前：“也不知道吴嬷嬷是怎么想的，给瑶姐儿上了这么厚实的一层妆。”
“就是，看着就有些累得慌。”
“这哪里是老奴上的妆，小姐今日心血来潮，自己来的，说什么见三小姐要郑重，我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索性是来三小姐这处，也不会被其他人瞧见。”
光瑶心里有些茫然，她看看在一边齐嬷嬷上妆的赵欢：
真的不好看么？
赵欢点心一噎，这是哪里来的天仙，皮肤闪着水光，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嘴唇丝毫口脂未涂却自带娇艳的桃花一般的颜色。
端端的坐在那处比宫里的雅贵妃好打眼好看些。
“你现在就好看的很，还有陈家那只绿孔雀都好看的多！”
赵欢嘴里的绿孔雀就是陈妍，平日最喜欢穿着一声青绿，偏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人喜欢，只是赵欢瞧不上她。
两个人在一处一盏茶的时间就会争吵起来，陈妍好看有才名，追捧她的可比舞刀弄枪的赵欢多了好些。
用赵欢的话来说就是：陈妍就是一直时刻花枝招展准备开屏的绿孔雀，恨不得大家的眼神都在她身上。
“要不下月我带你去青松书苑，让他们瞧瞧陈瑶算什么第一才女。”
赵欢越想越觉得不错，看着光瑶更是顺眼，瞧瞧她这妹妹，长得就得天独厚。
放出去，气死陈妍。
而光瑶面露疑惑，这上京的贵女太多，到现在她只见了赵欢一个。
好在赵欢性子直，看上去就和小刺猬一样，先扎你一下，在露出软软的肚皮，其实好相处的很。
“小姐！慎言！”吴嬷嬷见不得赵欢这样说话，对着光瑶解释：“三小姐说的是陈家的三小姐陈妍，平日都在青松书苑上课。”
青松书院！
光瑶立刻站了起来，面色慌张：
我是不是拖累你一个月没有去上课！
瞬间读懂光瑶的唇形，而且小哑巴眼眶都红了，赵欢连忙道：“你别哭啊，我没什么问题，那课什么时候都能上。”
可光瑶很是内疚，眼眶都快红了起来。
青松书苑的大名她在戎城都听说过，进去习课的都不一般，老师平日管教也严格，这下子因为她耽误了赵欢一个月的课程。
“没事儿！没事儿！上课的那些内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左右不是些死书，我也看不下去。”赵欢不是很在意：“况且一个月不见那只绿……陈妍我还乐呵着呢！每次瞧她那文绉绉的样子就头皮发麻，她大哥二哥都是爽快人，怎么那她就那么喜欢拐着弯说话，也不嫌累的慌。”
光瑶还是内疚，她印象里书算得上是好东西，因为她不读书习字魏远就会训斥她，她还为此被魏远打过板子。
可这下又听她有机会去秦松书院，光瑶也生出几分欣喜。
多好的书苑才能被称为大舜第一书苑。
晚间大厅吃饭，赵三小姐一月禁足已经满了。
赵欢说一不二，说好了带光瑶去青松书院，晚宴前就带了她月考的题目来，怕光瑶最后不合格，还多带了几套题。
可是最近三个月的三套试题都没难倒光瑶。
看一眼题目，光瑶的答案就出来了。
赵欢连连惊奇，倒是光锦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阿姐什么都知道！”
赵明朗进门的脚步一愣，瞧见光瑶和赵欢亲密说悄悄话的模样可真难得。
“阿瑶都知道什么？”
“瑶瑶最近三个月的题目都答对了！”拿着题目，赵欢不敢相信。
“阿姐好厉害！”光锦后面紧跟了一句，好像做对了题的是她一样。
就连光瑶都坐在一边被逗笑。
自己这个女儿一向会哄人，只是不太讨小孩子喜欢，打小和小孩儿混不到一处，现在看来和光锦光瑶却相处的还不错。
“对了爹爹，阿瑶可不可以明日和我一起去青松书院！阿瑶会的文章比我都多。”
赵明朗黑眸盯了光瑶片刻，薄唇紧闭，一时间饭桌陷入尴尬。
光瑶有些紧张，惴惴不安，青松书院盛名远扬，进去的凤毛麟角，而她终归不太行。
“其实皇上还在物色着皇子陪读，几位小皇子岁数到了，陪读就在贵族高官里面挑选。”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都十五了，阿瑶十四，光锦才五岁，哪个合适？”赵欢问的也是光瑶好奇的。
赵明朗没说话，这也是他提一提，不过大舜帝的确有这个意思，给皇子选伴读的同时想请人教教光瑶。
但总拿不定主意，暂时没有合适的借口让大舜帝认回光瑶，更何况明显的光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下赵欢突然提起青松书院，这倒是好主意。
总得快速结了光瑶的事，天天下朝就是光瑶长光瑶短的，朝中官员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他总不能说这些天皇上天天喊他去书房就是为了了解光瑶的情况。
连一日三餐用了什么，喜欢什么都要报备，后来直接让他想个法子能让他经常见到光瑶。
看大舜帝的样子，光瑶是紫阳公主的假设是板上钉钉了。
“这事先缓缓，等阿瑶熟悉了上京在考虑这些。”
“那我明日带着瑶瑶去书苑听听课总行吧！”赵欢折中说道。
这样也行！光瑶突然抬头看着赵明朗，发帘都掀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赵明朗端起茶来掩盖自己的尴尬，他看出光瑶是真的想去，对着他慕孺的表情，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赵明朗受之有愧。
“罢了，去看看也好，光锦也去。”
一句话，在场三个人都开心得欢呼。
赵明朗暗下思索着不若明日大舜帝找他的时候提一下，青松书院里的好老师还更多些。
反正现下光瑶开心最重要。
光瑶回到慕梨院还在想着书苑的事，脚步轻快，吴嬷嬷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
哄完光锦，光瑶洗漱完躺在床上，十四岁的年纪，她识得一些字。
迷迷糊糊好像原先就懂了一些，后来大部分都是魏远教的。
文邹邹的文章还有诗词背了不少，魏远甚至连古琴什么的都弄来了，天天晚上阅兵回来就检查她练琴。
别人都是舞刀弄枪，就她天天抱着个毛笔写写画画。
那时候日子真是过的紧凑的。
光瑶顿觉心尖一阵酸麻，好似千万针尖威胁着要去戳心窝子，鼓鼓胀胀的满是酸涩。
她想魏远了。
天知道那时候她是怎么被魏远见到的。
左右见到魏远的时候，她已经快饿昏过去，南国举兵来犯，戎城城门破了，小城里头的兵马根本不足够，城主誓死不投降，最后守城死了，死前一晚让着戎城城里头的百姓随着暗道出城，随即百姓都四处逃窜，去了周边的城池。
阿娘带着她和阿弟也逃亡，但逃到半程她醒来就孤身一人，四周白茫茫的雪，凌乱的马蹄脚印绵延到远处。
入眼苍茫的白，恐惧茫然。
闭眼，再睁眼。
她抬眼，就是玄色铠甲大刀掺血的冷俊男人，战马嘶鸣，白雪皑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