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幻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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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瑶还没说完，就被宋清妆的惊呼声打断，“七夜？”。A市的人都知道，七夜之所以能成为A市代表性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它背后庞大且神秘的势力，更是因为七夜里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天，七夜都会变换各种风格，今天，是温柔似水的西餐厅，明天就有可能是劲爆热烈的脱衣秀场，它就像是散发波西米亚风格的诱惑女郎吸引着每位受蛊惑的人，谁都不知道，往前是温柔乡亦或是英雄冢。
没有犹豫，很快，宋清妆就站在七夜的门口。有一丝惊讶，远赴盛名的七夜竟是如此摸样，没有过多的装饰，七夜的大门是用黑漆铺满的，干净，是宋清妆的第一反应，转而她又摇了摇头，声名远大的七夜纵是没有情色交易但终究还是予人消遣的场所，这黑，亦不知沾染了多少烟尘气，怎会干净？
饶她是别人眼中的坏女孩，站在七夜门口也不住有些无措。一直以来，理性是她的代名词，没有把握的事她从不做。而现在，她就站在未知的门口，谁能告诉她，门的后面是什么？握了握拳，心里不禁感叹，许一啊许一，你还真让我这和尚破了戒，边任命地摇头边抬起脚。
宋清妆还真是见识了什么叫隔音效果，里面，男男女女在舞池上涌动，重金属音乐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一下一下，她快要分不清那是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还是音乐的旋律本就如此。而外面，马路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重复做着自己每天要做的事，偶尔有些小插曲也是正常的。七夜的大门紧闭，没有泄露出一丝属于它的秘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小店提早关门了。很显然，七夜今天的主题就是酒吧迪厅了。
宋清妆走进舞池、穿梭在人群中间，脑袋一下往左一下往右，努力寻找许一的身影，却被眼前各种扭动的身躯晃了神。身边有人已经开始对她吹口哨，不怀好意地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双又一双的手在她拍掉之后又凑上来，一次比一次多。
好不容易，她离开舞池，站在最偏僻距离舞池最远的地方，一双星眸仔细地看着整个场子不放过一个角落。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背，“您好，小姐，打扰您了，这杯蓝色妖姬是那位先生送给您的。”服务员福了一福，示意了方向。
宋清妆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位看着年过半百其实也许还没有的男人，满脸油光，灯光打在他脸上都闪了闪。自以为非常帅气地将左脚别在右脚后面，手上拿着杯蓝色液体，小指微翘，眯着眼看向她，见她在打量他，还不知耻的抿了一口、朝她摇摇酒杯。宋清妆只觉得，这画面，比任何一种催吐剂还要好用。
别开眼，无视那杯蓝色妖姬，宋清妆只想快点找到许一，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许是太着急，静下来的宋清妆拍了拍自己的头，暗道，笨！这种地方，以许一那种性子，连进都不一定会进来，又怎么可能会呆在里面？就算是和顾念约好，也有可能只是大致方位。
整理好思绪，她就抬步往大门走。没走几步，一只粗壮的手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小姐，这么急着要去哪儿呀，还没有和哥哥好好认识认识呢！”她一看，是之前那油腻大叔，眼神微冷没说话。
“再怎么样，喝完这杯酒再走嘛，别浪费了如此良辰美酒，多可惜呀。”说着，假装没看见她不悦的表情，就要凑上来。
宋清妆后退两步。
“不管怎样，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见宋清妆不理，扶了他的面子，语气不由得变得不客气，握着酒杯的手也加大了力气。另一只手就直冲她去，眼见那油腻腻的手就要碰到自己，她一惊。
“啊！”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宋清妆有一瞬间的失聪。
那男子扑上来的瞬间，她转个身就避开了，可是不知何时身后出来个人，就顺着被他扑倒在地。叫喊声随着落地的声音一并进入她的耳朵，却抵不上眼睛看到的来的震撼。
那男子的手正放在他身下女子最柔软的胸脯上，还时不时揉捏。那黝黑的皮肤和雪白的肌肤同时映入每个人的眼眸，很刺眼！身边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分开，宋清妆这才看清那女子的样子，确切地说，是女孩。全身上下的穿着都价格不菲，小到头上的发饰、脚上的链子。一看，就是精心打扮。只可惜，因为刚刚那个意外，整齐的发型没有了原来的样子，衣服上的纽扣也少了一个，许是因为被吃了豆腐，一张原本美丽小巧的脸，又苍白又狰狞。一双眼睛带着彻骨的恨意铮铮地望着宋清妆和那个男人。
“豆小姐，豆小姐，一切都是我们的失误，还请您消消气。我们一定给您满意的交代。”听到消息，经理马上赶来，又是低头又是哈腰。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从他的下巴处不断地流下来，活像孙悟空的水帘洞。
“失误？交代？我看，根本就是她故意的！”豆尔巧一听，更气了，她堂堂一个大小姐，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居然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欺负了去。她可是看得清楚，如果不是宋清妆刚那一躲，她也不会平白被牵连，本就是呲牙必报的人，哪里容得经理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敷衍了事。
被人拿手就这么指着，宋清妆的脸色也不好，本见那女孩和自己一般大，又被那样恶心的男人揩了油，心里是担忧的，但现在看来，她怕是没有资格去担心那大小姐，倒是自己该好好想想惹上了这样的人又该怎么脱身。
被人拉开的男人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不得了人物，脸色发绿，转身就想逃，却在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的时候就被人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似的扔在豆尔巧的面前。
“怎么，你还想逃？来人，给我把这个男的和那个女的掌嘴，到我满意为止。”宋清妆一听，嘴角抽了抽，这位大小姐怕是古装言情看多了吧，还掌嘴，你以为你是哪国尊贵的公主啊？她刚想回嘴就听到那大小姐又发话了，“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动手？哑巴了？”即使光线昏暗，宋清妆也依稀能看见豆尔巧那像便秘了一般的脸色，要不是周围的音乐声突然停止，整个场子过分安静，她还真想笑。
那经理和一帮人正为难，按理说，豆尔巧是七夜的大小姐，又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也不能失了颜面。可七夜也不是仗势乱来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名声，这男的确实是该处置，可这宋清妆说白了也就是个受害者，如果要处罚也该是报警让那帮子人来处理，怎么也不能私了的。一时间，谁也没办法处理。
静置半响，宋清妆看见一个人很快的跑来附在经理耳朵边说了些什么，经理那上一秒还是一副苦大仇深样的脸下一秒就笑开了花，宋清妆想，再浇点水就可以与牡丹争艳了。
经理捏了捏喉咙，轻咳一声，向豆尔巧走去，一脸讨好地看着她说“豆小姐，沈总说了这件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还请您放心，他们两个人我要先带走，沈总会亲自过问的。”豆尔巧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声却比她更快一步响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挂掉电话，豆尔巧便没再说什么，蹬了蹬脚就夺门而去了。
“这位小姐，请随我们走一趟吧。”转个身，对着宋清妆他端正了姿势。
宋清妆低了低头、抬脚跟着一行人往里走。身后，原本寂静的舞池又恢复了往常的火热，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除了那男人正撕扯着喉咙抗拒他们的“邀请”，七夜不愧为一天换一个主题的地方，七夜之大大到宋清妆都要走累了，时间好像过了一个光年般漫长。
在无数个拐来拐去类似迷宫的小道之后，终于眼前一片明亮，像是走进了儒雅别致的小院，各式各样的灯具装点得小院亮如白昼，细细的流水环绕着白玉砌成的小桥，样样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点缀其中。宋清妆有一种置身于宫廷的错觉，不禁慢下了脚步。
不一会就与前面的人有些距离，后面的人见她越来越慢不耐的推了下，宋清妆只好低下头直直地望着地面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眼见地上的砖块变了样式，周边暗了下来，前面的人在一个门前两边排开站好，气氛压抑的让人可以忘记呼吸。宋清妆都可以感觉到手上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那头用金丝镶嵌的门缓缓打开。
经理顿了顿，随后弯下身子，“请。”
宋清妆暗暗吸了一口气，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失了神。低调奢华，那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就堂而皇之的闪过她的脑子。
整个包间都是暗色系，灯光萎靡，却别有滋味。只能隐约看到沙发的中央有一个壮硕的人影。
“沈总，人带来了。”
见面前的人没有动静，那经理只能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凭什么禁锢我的自由？我是你们七夜的常客！顾客是上帝，你们就这么对上帝！”荒诞至极的嘈杂声在她身后响起。
“呵呵。”宋清妆只觉得头皮隐隐有些刺痛。望向沙发上的男人，一双眼眸在黑暗的地方格外的亮，像是暗夜里的猫，优雅、高贵。而那高贵的男人现在像是听到了笑话般发出声响，宛若地狱深处传来的铃铛声，声声皆是召唤。
撒泼的男人本就心虚，一时吓得不敢再开口，瞄到一旁的宋清妆笔直地站着，干净脱俗，没有一点心虚，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旁观者。不禁气急，按不住潮涌的情绪，试探性地，“这位爷，我本是好意，想请这位小姐喝一杯而已，谁知道她那么不识趣躲了去，这才，这才不小心撞上豆小姐。”后面的话，越来越轻，头，也越来越低。
沈易轩没有看他，一双眼只盯着宋清妆。从她迈进七夜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办法不去看她。因为太过冲忙，她一离开学校就来这了，自然没有时间去换下校服，所以她一走进这里，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该死的迷人，好像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个认知让沈易轩莫名的生气，所以他放任她走进舞池，放任别人的眼睛、手在她周边，放任别的男人去调戏她，就好像私自在强迫她和他进行游戏，赌注，当然是她。
现在她站在他面前，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赢了。男人狭长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宋清妆，她是这里最清纯的，也是学生中最性感的。清纯和性感本是相对的词，用在她身上却完全不突兀。
“原来一切的错都是因为我拒绝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酒？”她讽刺一笑。“既然如此，我干了就是。还望沈总替豆小姐接受我的道歉。”说完，抬手将侍者盘子里的酒夺过，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将精致的杯子倒过来示意，一滴都没有剩下。
沈易轩看着她这满是刺的样子紧紧地拧了拧眉心，自然就忽略了地上男人的惊慌、开心，直至平静。
很快，宋清妆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有一团热气像是快要从皮肤底层钻出来叫嚣，双腿发软，意识被夺走，她感觉自己在下沉，像是一个无底洞，想开口呼救却无人回应，直到跌进一个僵硬、冰冷的怀抱，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将她包裹在里面。
手下的人都一脸震惊，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此时正抱着宋清妆瘫坐在地上！一向寡言冷漠的沈总居然任由一个女娃在自己怀里像猫咪一样蹭来蹭去！
黑暗会让人恐惧，会把隐藏在身上的秘密暴露出来，会让人逐渐迷失本性。因为药性，沈易轩看到了宋清妆的本性：她身体里住着一只刺猬，仓皇的将所有的坚强给了壳，竖起密密麻麻的刺，却在看见红色液体肆意流淌的时候才发觉，忘记留点坚强给心脏。
低下头望着她宛如婴儿的睡眼，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两片轻如蝉联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一下，像是抚在他没有温度的心上，她很美。美得让他的心脏第一次，那么强烈的跳动了，那种痛叫心疼。
可是很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就充斥在他的胸腔，那是男性荷尔蒙泄露的声音，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正因为燥热在他身上四处游走，坐怀不乱？他是个男人。压得住的是声音，压不住的叫情欲，男人低哑却满含情丝的声音在包间内响起，“怎么回事？她怎么这么热？”一道冰冷的眼神划过抖的像筛子似的男人。
那男人连滚带爬到沈易轩边上，开口前就是三个响头，“沈……沈总，我本来是看这姑娘长得水灵，看她脾气火爆担心不容易得手，为了方便就放了点东西，嘻嘻，这……这不刚好方便了您，多好，那我是不是可以功抵过呀。”
沈易轩瞬间就黑了脸，方便？那今天要是没有他，感情他倒是很方便咯。转头看到他那张丑陋的嘴脸，脸色更沉了几分。
“把他给我拖出去，从今天起，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话音结束的同时，就有人来拉他将他往外拖，男人还想挣扎，伸手就要去抓宋清妆。
“等等。”
“先把他手剁了去喂狗。”
那男人眼睛里希望的光还没有消失便被绝望代替，木讷地任由别人拖拽不再反抗，反倒是经理犹豫着上前来，“沈总，这……不太好吧，传出去，只怕是要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位小姐也没事……”还没说完，就被那双像掺了血般猩红的眸子盯得一震，不再多说什么，悄然退下，末了，还让手下加快速度把那男人抬了出去。
短短几秒，整个包间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除了沈易轩自己，没人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宋清妆意识全无，一双掺着水的眼睛带着些诉求望向沈易轩，在他心底的深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大底是宋清妆最温柔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沾了罂粟的分子，缠上他的身体、渗入他的肌肤，说女人是水做的，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怀里的女人比水还柔，而他自己，也是比火还要狂热……
那夜，沈易轩不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