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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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许一不是。
“叮铃铃……”头上下课的铃声硬是将还沉浸在假期中的许一生生震醒。
班里的男生在她还来不及惊叹的时候就冲出了教室，一窝蜂地挤在班级后门，排成两排，整整齐齐，对路过的女生时不时的吹口哨，惹得小女生总是娇羞地低着头快速走过。班主任老孙总是无奈地摇着头，“你们呀，总是挤在后门干什么？是在学古代的艺妓招揽生意吗？看看别的班，哪有人向你们这样！起开起开，我要出去！”还是护犊子的，有些话也只是点到为止，太过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带头的吴昊，弯了弯腰，笑的殷勤，首先让出了一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古代穿越来的太监。
“你什么情况？做春梦呢！上课又不好好听，你的假期结束了大姐，还想和我一起上同个大学吗？”宋清妆拿起笔拍了许一的头。
因这一下，略微清醒过来的宋清妆，猛地拉起她的手，“厕所！厕所！”
一路上，磕磕碰碰，人太多了！
直到猛拍自己一脸水然后和宋清妆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接受日光的洗礼，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宋清妆见多了许一迷糊的时候，所以丝毫不奇怪，只是陪着她把两只白玉似的胳膊挂在栏杆上，头轻轻的倚在她肩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享受难得的舒适、静逸。
不意外的，她收到了许多目光。
她自小便是极美的，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只是，人都是有自卑心理的，见到比自己美的事物、人，总会不自觉的避开目光，哪怕是要看，也不会光明正大的盯着。当然，宋清妆除外。
意外的是，楼下的那个男生和她一样，她看见他迎着阳光微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坏笑，那么轻易地，有种情感就要从左胸口处跳出来，剧烈、炽热、拦不住。停留了好一会，直到那男生走回教室，她才收回目光。
心口的异样让她忽略了许一的话，“听说了吗？高二转学来了一个帅哥，痞帅的那种，和我们同岁，本来是要和我们上同一年级的……”
“叮铃铃……”
“讨厌，下课时间就是这么短，都不够聊天的。”
“回去了。”宋清妆突然就想起一句话，真正的一见钟情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就互相喜欢，而是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刻，两个人看着对方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绪。像她，像他。
一整节课，宋清妆都心不在焉的，反倒是许一，居然一反常态，异常认真！那眼底仿佛燃起熊熊火焰，映着“勤奋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
宋清妆被许一的样子吓到了，碍着老师还在讲上兴致勃勃地说着他的光辉教学史，只能是口出声而唇不动，“许一，你突然这是怎么了，上节课还是林黛玉洒泪葬花，这节课就要挥舞魔法棒学水冰月上战场啊？你可别说是为了我，从实招来，对我有小秘密，信不信，我阉了你！”
许一先前还在憋着笑，听到最后只感觉到身旁刮来一阵冷风。
“我……”
“别墨迹，说。”
许一还维持着两手放平，一副小学生上课的坐姿。头，却一点一点低了下来，“我，就是想认真读书，以后……以后，没准可以和他在同一个大学……”
“许一！”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她的头已经紧紧地贴在课桌上。班主任以为她睡着了，生气大吼“我刚还想夸你认真，你就给我趴桌子上睡觉！唉，站着吧。都高三了，该努力了！”
知道她脸皮薄，又在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点名批评，宋清妆难得的不忍心，便没有再追问，忍着好奇憋到下课。“好许一，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气，快告诉我，那个让你奋发图强的人是谁，作为弥补，我帮你出主意呀。”
许一本就没把罚站放在心上，加上她难得服软，本是想笑的却在听到后半句吓得打起了嗝，尴尬的弧度就那样挂在脸上。
“天哪，什么情况？不就是情窦初开吗？你这样子吓死我了，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宋清妆微微皱眉，故作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背轻抚。
看她那泪眼巴巴委屈小媳妇的样子许一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
“顾念。”
“顾念？”
在学校，人人都知道宋清妆，不仅因为她美更因为她张扬、潇洒，分明是个女儿身，却有着总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个男子的魄力，刻进骨髓，混进血液，磨合然后散发出独有的贵气。所以，她，从不去在意别的人、别的事，很难有什么会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知道顾念，那个脸上总带着笑，对人亲切有礼，所有人眼中温文尔雅的少年。她会注意到他完全是觉得有趣，一次偶然的对视，她看出，顾念那于眼眸深处的疏离，而他当时分明在笑着和人打招呼。宋清妆的一双眼一颗心太犀利，“顾念，不合适你。”
她看到许一脸上的笑霎时凝固，偷笑着缓缓开口，“不过，我支持你。”
“而且，我希望你可以勇敢地去追求你喜欢的一切。我认为，暗恋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现实太骨感，并没有那么美丽。还有一年，我们就毕业了，以后相见的机会太过渺茫，和一个约定过的人想要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都困难，更何况……我不希望你有遗憾。”
许一想开口，她却更快一步，“而且，我也说了，现在是高三，学业很重。你向他告白，倘若，他接受你，那么你们可以一起努力，这样很好。换一种，如果不幸，他拒绝你，那么你也可以早点放下他，专心的读书，心无杂念。最坏的结果，其实对你而言也是好结果，从朋友做起，起码，你可以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可以知道他的近况。”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停顿。宋清妆就简单直白地讲出了她的心里所想。即使她知道，顾念真的不适合单纯的许一，但是她也知道，年少的喜欢有多纯粹，更何况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许一，她不忍心扼杀许一刚萌发的心动与美好，所以，她支持她。只要有她在，许一永远有可以哭诉的地方。
她懂她，她也懂她。
所以当宋清妆看到许一平稳了情绪，脸上出现那样认真的表情，就知道，许一和她想的一样。胆小如她，也不愿意就那样平白错过。
……
“为什么喜欢顾念？”她问。
为什么？她陷入深思。
许一没有谈过恋爱，却听宋清妆说起过她年少懵懂的喜欢，宋清妆在初中喜欢过一个男孩子，本是青涩的年纪，可宋清妆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只能是让她像个小霸王。她喜欢一直盯着她喜欢的人看，看得人家男孩子都脸红了她都没有怯意，她喜欢不停地对喜欢的人说我喜欢你，弄得人家男孩子到最后都以为她只是开玩笑。也是，哪个女孩子会像她这样直接了当的表达爱意呢？哪个女孩子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不是娇滴滴的像朵茉莉，就差再白点去看病了，她倒好，像朵玫瑰，妖孽又带刺，就是人家喜欢她也不敢轻易靠近啊。
许一刚听到的时候，觉得很惊讶，问过她“可是里不都说女孩子告白都是害羞低着头的吗？”“谁说的？那一定是那个女的没有很喜欢的人！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不说出来呢？”到现在，许一都记得宋清妆当时的眼睛，闪闪的，一定是趁许一没注意她偷偷往里面装了星星！
每当想起顾念时，有一个声音就会从许一心底传出来，她想告诉他，她喜欢他，一如当初的宋清妆。
在所有知道许一的人的眼中，许一是胆小的，总是默默呆在宋清妆的身后，以至于曾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宋清妆只是把她当跟班。而许一，曾经一度也是那么以为的，为此，她们吵过在那之前仅有的一次架。最终，以宋清妆的眼泪结束。在许一的印象中宋清妆从不流泪，她那么要强，可她哭了，因为友情。而后，她们俩越发的好，越发的默契，她知道她不好的家庭，她懂她的自卑，她们就像阴阳两极，交缠却不相容，相惜却不相怜。
她是她的陪伴，她是她的归属。
很快，许一开始追求顾念了。无疑，算不上轰动但也让知晓这个消息的人都大吃一惊，比知晓她和宋清妆成为好朋友还要反应大。
问的最多的，无非是他们怎么会牵上关系，明明是八字扯不上一撇的人。
“或许，是该谢谢老林的。”许一转头望向后桌刚知道这个消息，正张着大大的嘴巴作夸张状的林莫。
结束高二的那场考试，是许一长那么大有生以来第一次决定靠作弊来蒙混过关。为的就是长达两个月的假期可以好好的、畅快地玩。
考试桌位表在考试的前两天就发下来了，许一看了看表格，皱了皱眉头，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自己班或者认识的同学，正一愁莫展，手上的表格就被后桌林莫抢走了。
他看了看，“许一，你运气太好了吧！周围一圈全是大神啊！”
许一快速地将表格抢了回来，撅起嘴，“运气好有什么用？没一个认识的，我还指望着作弊可以稍微考好点呢，看来啊，还是得踏踏实实的靠自己了。”
“来来来，我再仔细看看。”于是表格又回到林莫手上，宋清妆看着他拧了拧眉心然后又笑了的样子不禁也想跟着笑，还是第一次看林莫那么用心。“顾念！我知道了，找他吧，放心，和我好着呢，我让他帮帮你，不虚，哈哈哈。”说完，拍了拍许一的肩就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林莫就蹦跳着回来了，还让许一和他一块出去，说是顾念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好“照顾”她。
顾念，许一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竟有些莫名地紧张，接连着下面的见面都让她心慌。许一刚起身离开座位，铃声就响了，他们只好作罢，而许一，默默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几次，也都不是老师拖堂就是谁有事终是没有见到。他们寻思着，算了，直接考场上见吧。许一这才放松下来。
宋清妆看在眼里，只是默默摇头，唉，没出息。
考场上，许一见到了顾念，微弱的光透过被风吹扬的白纱照在少年如玉的测颜上，那个好看的男孩子伴着阳光对她微笑，许一一愣，想到自己当时听到顾念的名字脑子不自觉飘过的小白脸娘炮等词汇，微微有些脸红，少年！少年！明明就是少年好吗？挥去自己脑子里此刻不该有的荒诞想法，用力稳了稳气息，坐下。
“是你吧，林莫要我照顾的人？”温润清晰的咬字在许一耳边响起。许一默默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看他。
“我做完以后，会把卷子放边上，放心。”微微一颤，她听到他说放心。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半个小时，许一将头小心地转向顾念，发现他已经将卷子放在她可以看到的位子，许一记得，林莫和她说了，顾念的成绩很好，所以她不能完全一模一样地写，于是她特意改了几个答案，还将选择的最后一题空了出来。
“许一……”他轻声叫她。
她一脸不敢相信，看着顾念指了指自己的卷子，那是她特意空出来没写的地方。“D。”
以为她没听清，他又说了一次。
许一刚想告诉他，那是她故意空出来的！“收卷！”讲台的老师扯着疲惫的嗓子阻止了她的开口。
没有停留，她很快地交了卷，走出考场，暗想，下次吧，下次她会好好说声谢谢。
回过神，看到一脸迷茫的宋清妆和林莫，她摸摸头笑了笑，“很无语吧，我当时就是觉得，他人真好，一次又一次提醒我忘记写答案了。后来，也许实在是想的太多次了，一发呆就想他，一没事就想他，不知不觉，就发现脑子里都是他了。”还有，他的那声许一，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是那么不平凡。不过，她没说。
若干年后，当许一终于褪去青涩，打拼多年，站在22楼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空旷的办公室，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室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工人让他们装上白纱。淡淡的白纱，淡淡的光线，唯一少的就是那个对她淡淡笑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