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三章 莉可莉娅的旧相识
现在这些树也快被吞噬的差不多了，他们的行进越发困难。为了让自己的动作更加方便一点儿，莉可莉娅已经从拽着林恩变成拎着他的领子了，让她意外的是，林恩竟然没有表示抗议。
他依然垂着头，像被揪住后颈皮的小猫一样。
“喂，你没事吧？”莉可莉娅有些担心，自从他们跳上树以来，林恩就没有说过话，一直在直勾勾盯着脚下。
林恩沉默着，僵硬摇了摇头，看起来一卡一卡的。
莉可莉娅莫名有些毛毛的，抓住头上垂下来的树枝，向上翻跃。他们又向上了一层，空间崩解的速度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地将他们逼入绝境。现在能落脚的地方已经很少了，身下都是混沌的空间乱流，他们即将只能在树顶上前进，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前方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屋顶。这里曾经也许是栋房子，但现在只剩下一点儿屋顶尖了。莉可莉娅眼睛亮起来，大声朝着身后喊道：“我们快一点儿！出口就快到了！”
大家精神一振，一时间，尽管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但速度却快了很多。
眼看着屋顶就在眼前，莉可莉娅说道：“你们先过去！我留在这里开门。”
在经过迅速的协商之后，他们达成了一致，让塔西娜和温森先上去，因为作为普通人的温森可以说是这里最脆弱的了。
……虽然在这种人力无法抵挡的灾难面前，他们都是一样的脆弱。
塔西娜带着温森率先跳到了屋顶上，这里还有一块小小的平台可以落足，温森被她装在水球里，此刻漂浮在空中。它正在被缓慢地吞噬，莉可莉娅站在旁边的树梢上迅速计算了一下它还能坚持的时间，感觉应该够用。
她将手臂伸直，将左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找到关键点，在上面点了一下。塔西娜头顶的空间瞬间出现裂纹，看上去酷似法师魔偶的护盾碎裂时的样子。一直低着头的林恩抬头看去，眼神依然直勾勾的。
忙着开门的莉可莉娅没注意到他。她看着空间沿着裂缝缓缓向下破碎，五彩斑斓的碎片受到下方乱流的吸引，融入到混沌当中。
虽然这个门以后大概是不能用了，但起码现在它已经被好好地打开了：一个和他们来时一样大的洞正在头顶，他们甚至能透过这个洞看见他们头上的天花板。
塔西娜原地蹦了两下，感觉自己应该能跳进去。她的鱼尾用力一甩，把温森连人带球一起拍进了洞里，自己也跳了上去。
莱伊科特和迪亚特紧随其后，两人同样顺利上去。
平台已经被削减了一小块，莉可莉娅见其他人都已经安全了，带着林恩跳了过去。莉可莉娅把林恩轻轻放在旁边，自己先跳了上去，她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空中，大概是因为对面和这里不在一个空间的缘故。
她没顾上观察环境，只在确定没有魔偶、也没有其他东西时，就趴在“门”的边缘将上半身探了进去。
林恩刚刚在恍惚中恢复了些许正常感官，就看见莉可莉娅的半个身体出现在空气中。
林恩：“……”
林恩：“这是……？”
“你快上来呀！抓住我的手！”莉可莉娅说道，把手努力向前递了递。
地下丛林空间已经快要完全崩解了，林恩脚下的平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危急之下，林恩也顾不了许多。他抓住莉可莉娅的手臂，莉可莉娅也反手抓住他，湛蓝色双眼轻轻眨了一下，用力把他拽了上来。
她没看见，乱流彻底吞没了平台，向上扫到了林恩的鞋。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完好无损。
他们狼狈地趴在地面上休息了一会儿，亲眼看着空间崩解没有蔓延到地上，被封锁在了地下空间里，才有心思打量身处的这个房间。
不，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较为宽阔的走廊。而他们的面前，则是一扇钢铁大门。
“这就是控制中枢了。”莉可莉娅说道。林恩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他似乎又从现实中回到了那种空茫的状态中，目光幽深，正在注视着地面上的洞。
“空间薄弱点就在这里吗？”塔西娜有些激动的问道。
林恩没接话。莉可莉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真理女神在上，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林恩揉了揉头发，好像刚刚听见塔西娜的问题一样：“……是，在这里。”
他现在似乎不需要计算了，异空间的薄弱点在他的感知中非常明显。他确定，这个点就在里面，并且比之前每一次都精确。
这种空间感知能力收集到的信息，占据了他大半的分析整理能力；而另一半则要用来处理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零碎但又多又莫名其妙的知识。所以现在他听句别人说的话都要想半天，吐字还一卡一卡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回答了莉可莉娅：“我没事……只是热。”
莉可莉娅瞬间更担心了。这连说话的字数都变少了！
林恩尽力把自己的大脑分一部分用来处理眼前的情况，在熟悉空间信息后，这并不是非常困难。
“进去吧。见一见那个始作俑者。”他说。
“什么始作俑者……”莉可莉娅小声嘀咕了一句，回想起林恩之前说这种空间崩解是人为的，“……难道是有人下指令毁掉地下空间？他想把我们全都杀掉？”
在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奇怪的东西分走之后，林恩变得直白起来：“我不知道。你呢？”
莉可莉娅脸色一变：“不会是布雷亚吧？”
“我早就想问了。”迪亚特道，“布雷亚是谁？这个异空间的原住民吗？”
“他是这里的负责人，经常和……神明眷者对接。”莉可莉娅解释道，复又显得有些纳闷，“可他怎么会还活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能源应该耗尽了才对。”
“他是个人吗？”林恩仰着头，现在他甚至在往外冒热气，脸红得像过载魔偶一样。
……不过他也确实是有点儿过载了。
“我怎么记得……”他皱着眉，“你之前说的不像是个人。”
莉可莉娅之前在恍惚中说的可是“我的布雷亚被放在哪里了”，试问这像是在说人吗？
莉可莉娅：“他是个拟真机器人。嗯……就是外形很像人的魔偶。他是……影响我的那个残魂设计制作的。”
林恩心想，他明明就是你设计制作的吧……如果不是此刻他已经有点儿适应了这种过载状态，这句话大概就要脱口而出了。
他晃了晃头：“……我们进去吧。速战速决。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也是。”机械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让人难以辨别发声源。他们头顶的大灯“啪”地一声亮了，走廊两侧原本是白色的应急灯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玛丽苏灯。
“布雷亚……真的是你。”莉可莉娅认出了这个声音。
机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吧？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我都要说，好久不见了，第二信使。”
“还有……来自另一个地方的林。”他说，“你们两个竟然认识了，还一起来到这里，真叫机器人意外。”
……什么叫来自另一个地方？
布雷亚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是继续自言自语。他在这里等太久了，已经从一个正常机器人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他现在很想把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话说个痛快：“或许女神让我等的人其实是你？这也说得通，因为第二信使无法对抗深渊，但你或许可以……噢对了，你有一个大家伙被女神带走了，她还给你了吗？她说等她研究完就还给你……女神太久没再联系我了，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吗……人们都不在了，她们还在吗？星月失踪了……她可能也被污染了……”
机械音自顾自地絮叨着，完全没在意他说的这些话给一行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其他人还能保留一些思考能力，温森已经完全懵住了。不过现在没人有心思管他，其他人都在疯狂示意林恩，让他说些什么。
林恩在脑内把布雷亚的话过了三遍，缓缓问道：“我们认识吗？”
其他人：“！！！”这是重点吗？！
布雷亚被打断，停了一阵，可能是在检索答案。他回答道：“当然不。我知道你，你不认得我。这里毁灭的时候你还没出现呢。在那之后，女神仍经常和我联系，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提起你，只是没说什么好话。”
“好像就是在那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七千年前，我们彻底断了联系，只剩下第一信使偶尔会来维护我，后来第一信使也渐渐不来了。”
“第二信使，你姐姐还活着吗？”
“我姐姐……”莉可莉娅有些恍惚，“她还好，她一直在旧日高塔里……很久没下来过了。”
“是吗。旧日高塔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她的近况……你们进来说吧。第二信使，我也要把你不知道的东西，告诉你。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另外，第二信使，欢迎回家。”
机械大门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