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九章 壁画之上
……他们直接把这玩意儿拆了？他还想研究一下呢。
除了零件，魔偶还有一个酷似水晶的正方形核心。它体积不大，已经从一块板子上掉了下来，现在正在莱伊科特的手上，被他两眼放光的揉揉搓搓。
莉可莉娅蹲下戳了戳原本装着核心的金属板（）。它上面有着不少插槽、附件，还有精密有规律的金属纹路，看上去是个高端炼金产物。
“你们把它拆了？”林恩问道。
“不是我们拆的。”莉可莉娅摇了摇头，“他自己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恩沉吟片刻：“莱伊科特？你手里那个给我看看。”
莱伊科特不舍地把“水晶”递给了他。
林恩先摸了摸这东西的表面，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细线，不知道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为了把它插进金属板里刻意处理出来的。他转过身，把它朝向天花板中央的大灯。眯起眼对着光线缓缓改换角度：“……这里面好像有字。我不认得。”
这文字方方正正，和现在大陆上的任何一种字体都不一样。它们似乎不是以物理手段刻在“水晶”里面的，而是使用了某种魔法来处理——林恩觉得这些字是直接印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感知”到，而不是“看”到。
这么小的东西，没可能真的装下那么多的字，还能让它们的大小适宜。
“是字吗？不是符咒？”迪亚特问。
林恩抛了抛这块“水晶”，莱伊科特的目光跟随它上下移动：“我不确定。但比起符咒，这确实更像一种文字。你看一眼？”
他把“水晶”抛向迪亚特。
迪亚特接住，也对着光举起来看了看：“啧……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像符文啊，供能的吧。这字怎么能这么小，我要瞎了……”
“嗯？”林恩一愣，难道他们看见的不一样？
原本蹲在旁边的莉可莉娅伸出了手：“让我看看？”
“我也觉得像符文……诶？等等……我再看看。”当她同样用“水晶”对着天花板上的大灯时，她也见到了方正的文字，它们覆盖了被真实雕刻在那内部的符文。
莉可莉娅拿着“水晶”走到公正之神旁边的灯柱旁，再次借光观察，却发现那些文字不见了。她向林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一眼。
迪亚特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所以那里面真的有文字？只是我看不到？”
“可能是的。”林恩把水晶递给了塔西娜。在每个人都分别对着两种光看过一遍之后，能看见文字的，有林恩、莉可莉娅、塔西娜和温森。
迪亚特和莱伊科特都只能看见真实存在于“水晶”上面的符文。
塔西娜表示这些东西她觉得非常眼熟，这确实是一种文字，但是她一个都不认得。
“这种文字很古老，现在已经被废弃了。”塔西娜说，“我在大巫的藏书那看见过，据说那是神之纪元的东西。大巫可能认识这些文字。”
林恩一边往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这些文字，一边分神问塔西娜：“你们的文字和这种文字有关系吗？”他觉得海妖文字可能是从这里演变来的。尽管它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没有。”出乎他意料的，塔西娜摇了摇头，“我们生活在深海里，文字来自于水流的波动和周围的水生物。你应该认识海妖文字的吧？”塔西娜还是觉得林恩和记载中的那个人有很大关系，小小地试探了一下。
林恩“嗯”了一声。他确实认得，不知道打哪学来的。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数字和其他文字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系统的。”她解释道，“我们的数字就是从这种古文字中学来的。说真的，我觉得它们写起来真麻烦。”
“你和大巫好像很熟？”他有些试探地问道。
“是啊。”塔西娜很痛快地点了点头，“我是在她那长大的。怎么，你要翻译这些文字，想找我帮你走后门？”
林恩没答，他其实是想得到一些关于塔西娜在海妖中身份的信息。但是塔西娜觉得这是默认了：“没问题啊，其实我也很好奇它们的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在异空间里见到自己见过的文字。”
“等到自然祭礼结束，我们会去海妖林地一趟。”林恩抬起头，深深看了塔西娜一眼，“我想到那时，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也会有答案。”
“我很欢迎啊~”她瞄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被壁画吸引，沉默专注看着墙壁的莉可莉娅，“从这里出去，送温森先生到达小镇，再在那里补给好，我就要回远海了。我们到时候再见。”
“你不留下来参加祭礼吗？”林恩有些意外。他以为塔西娜这次来到大陆的目的，会是本次自然祭礼上的某个重大发明。
塔西娜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自然祭礼我见多了，已经过了好奇的时候。再说我留下来又没有钱赚。”
难道他猜错了？塔西娜不是海妖外派的大陆重大事项观测者？
“嗯……星月女神说在小镇会交好运，说不定我能在那里捡到钱呢！我们还是赶快出这个异空间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塔西娜碎碎念道。
迪亚特选择性无视了塔西娜的前半句话：“她说得对。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应该快点找路出去。”
“如果大家都休息够了，那我当然没意见。”虽然很想看看壁画，但林恩也知道出去更重要一些。毕竟异空间就在这里，不会跑掉，“莉可莉娅？我们该走了。”
“林恩。你来看这里。这是星月女神吗？”莉可莉娅指着壁画上一位和雕塑打扮一致的少女。她回头，表情有些古怪，“如果是的话，那这上面的内容……非常、非常奇怪。”
“这上面好像讲了个故事。”
“嗯？”林恩觉得壁画的内容是故事并不出奇，有不少宗教场合的壁画上都绘制了一个完整故事，以展现神明的高洁或强大。
莉可莉娅有些为难：“……你还是自己看吧。开头在那边。”
这些壁画上讲述的故事确实不太一样。一般而言，它们会以神明创造世界或神降临人间庇佑世人开始，以显示神明的伟力。但在这里，壁画的开始是一些原始人类。
前面的壁画只是黑白的，用粗糙的线条刻画着人类。他们行走在大地上，生活在石窟中，浅显地运用着火焰与奥术的力量，用它们取暖、打猎、制造工具。
神明的踪迹出现在第五幅壁画上，这里首次出现了色彩。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手执书本和提灯的少女站在人群中间的高台上，似乎在对人们讲述些什么。这时的人，身上依然穿着兽皮。
这幅画上，竖着写了一排文字，这也是这些画上唯一的文字。
接下来的壁画时间跨度非常大，每幅画上人们的穿着打扮都很不一样，色彩也越来越多。这里大概跳过了很多东西，专注于浓墨重彩地描绘千奇百怪的机械产物。林恩只能看出人们在几位“神明”的帮助下发展飞快，甚至在星月女神的指导下建出了可以飞往月亮的工具。
“神”与“人”和谐相处，一切都欣欣向荣。此时壁画已经完全是彩色的了。
此时距离第一幅壁画的时间，可能已经过去几万年了。
在第三十二幅壁画上，灾难降临。
抽象的黑色浪潮覆盖大地，城市被冲塌压垮。被黑潮污染的人类在各处点燃战火，其他人在神的庇佑下逃离黑潮，在林中建造了金属小屋，希望这种结实的材料可以帮他们抵御灾难。为了防止被污染，人们闭门不出，只用机械魔偶运输物资。第三十四幅壁画上，绘制着林恩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金属洪流。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渐渐走出森林，与黑潮和被污染者相互搏斗。与这些神秘敌人的斗争占领了后半段的壁画。在魔法与机械的帮助下，他们再次站稳脚跟，建立起一座玻璃城市，和黑潮展开了持久战。
在倒数第五幅壁画上，神明带领着少数人建立起一座建筑，试图破解黑潮的谜题，拯救这个文明。倒数第三幅壁画描绘了那座建筑完整的样子，正是他们现在身处的研究中心。下一幅上是研究中心的大厅，其中人来人往，依然充满了希望。
最后的图像却是一座毫无人烟的玻璃空城。
“他们最后还是失败了，是吗？”莉可莉娅站在林恩身后，轻声问道。
“我想是的。”毕竟这里已经是个破碎的异空间了。
“我希望这个故事不是真的。”她说，“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对吧？这和我以前知道的相差太大了。”
“人不是神造的，神不是万能的，魔法不是神赐予的。原来神也会在人群中行走，那些神话不是在骗小孩子。”莉可莉娅摇了摇头，“……不可思议。这是七千年前发生的事吗？神明世代？”
“不是。”同样把壁画看了个遍的塔西娜低声说，“这绝对发生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比神明世代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