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机械洪流
伦霍利文明对异空间的探索贯穿了整条文明之河。从人类尚未开化的蒙昧时期，这些千奇百怪，画风不一的“被遗弃的神国”就存在于大地，祂们就像呼吸一样，伴随这些智慧生命成长、繁荣。
在这颗星球上，祂们天然存在，似乎与外界因素无关。
尽管只窥见了祂们的冰山一角，人类还是从这种“自然现象”中攫取了不少好处：整个空间系法术的大树都扎根在异空间上，炼金师从资源空间中得到不少难以寻觅的材料，一些法师能从能量狂暴的空间中锤炼自己……
……这或许真的是神的馈赠，谁知道呢。
穿过混乱无序的空间裂缝，一样混乱上涌的想法被压制住。他的脚踩在地面上，林恩悄悄松了口气，体验过越多次这种感觉，越能知道脚踏实地是多么的舒适。
林恩环顾四周：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房间。迪亚特和温森坐在一起，正低声对他说着话；塔西娜收起了鱼尾，坐在另一个长椅上，她正低头出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莱伊科特站在一个金属立柱旁边，拿着小刀在上面磨，大概是试图切一块下来，但好像没什么成果。
这里布局很像旧日高塔的地下大厅，只是长椅、仪器、窗口等都是银白色的金属制成的，规模也小不少。建筑风格简洁锋锐，充满棱角，干脆利落到了极点，有一种别样的简练美。
他敲了一下泛着暗淡灰色的墙壁，声音很闷，和普通的墙并无两样。但那明显并非砖墙，用指腹轻轻擦过，手上有轻微的摩擦感。他用指甲在墙壁上戳了一下，原本坚硬的墙出现了弹性凹下去一块，在他收手后又缓缓复原。
是没见过的材料，建筑风格有些熟悉，以前可能进入过类似的异空间。异空间中通常没有智慧生命，但大多数却有各式各样的建筑，在伦霍利上找不到对应地区的那种，这也正是祂们被称为“遗弃神国”的原因。
谁能建造这样神秘伟大的建筑呢？当然是神明和他们手下的巨龙。
林恩用目光把房间扫描了一边，感觉……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缺了个莉可莉娅，还缺了点儿灰蓝色的水草，这里根本一点儿植物都没有。
“……莉可莉娅呢？”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林恩面前：“我上去看了看，这里很高……非常高，我甚至看不到屋顶。”
“或许这里没有屋顶。”林恩说，“异空间有时是不能用常理来揣摩的，这正是它们的有趣之处。”
莉可莉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出去探索一下吗？”
林恩取出另一个记录本——异空间专用，看着挺厚的。
“你的想法呢？”
莉可莉娅犹豫了一下，试探地看向他：“……来都来了，不看看好像很亏？”
“我也是这么想的，把他们叫过来吧。这外面规模应该不小，不是上次的无暗使徒小据点能比的。”他点点头，“我们得注意安全。”
旁边的莱伊科特终于放弃了，这些金属太过结实，哪怕小刀已经冒出了火花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他用小刀在上面艰难地刻下日期和一个剪刀手，表明这个异空间是他发现的。
如果不是实在没力气了，他恨不得在这从没见过的金属上写个“莱伊科特到此一游”。
迪亚特把想粘在柱子上的莱伊科特拽下来，拉到林恩面前。
“先出去看看？”
“嗯。塔西娜之前在河里游泳可没被拉进来，可能是有什么激发了这里的门。因为一些原因，我有些在意。”林恩是想到了“林中亡灵”的预言。像这样只存在建筑，却没有修建筑的人的空间，也确实很像是漂浮在现世与历史之间的文明亡灵。
也许此地与那四个字根本无关，但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迪亚特知道林恩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预感，只是对真实情况不太清楚，此时心领神会。他瞄了眼旁边的温森，找了个敷衍的借口：“我无条件听你的。我进过的异空间还不到你的零头。”
温森一声不吭。在最开始的惊惧过去之后，原本就对超凡者充满好奇的年轻人也非常想进行一场探险。他当然进过自家安安全全的资源空间，但那和矿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塔西娜有些不情愿，深海生物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可能有些麻烦。
不过只是需要加钱的那种。
至此，探险方案全票通过。
－
外面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钢铁死城，而是植物疯长的丛林，和屋内完全两个世界。
四处都长着高大的树木，几乎遮天蔽日，他们只能从缝隙中投过来的阳光里知道外面是白天。不，或许不是白天。异空间的光源并不总是太阳，祂们大多数是不分昼夜的。
雾气弥漫，裹挟着潮湿的恶意包围住这一行人。迪亚特对林恩打了个手势，示意雾气有轻微毒性，但是不能确定成分和症状。他给其他人分了泛用性解毒剂，作为非超凡者的温森和林恩都多拿到了一瓶。
虽然不知道雾毒致不致命，但小心点儿总没坏处。
从外面看，他们刚才呆的屋子并不大，外表已经斑驳锈蚀了，林恩这才知道原来墙壁材料也是一种金属。
在植物间肆意跑来跑去的不是野兽，而是一种下面装有履带，长着触手叽里咕噜的机械魔偶（）。它们也是金属制品，外壳在雾气、毒气和湿气的三重腐蚀作用下显得锈迹斑斑。一些腐蚀较为严重的魔偶身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痕迹，内部的接线头隐约可见。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朝着一个方向，完全忽视了这群不速之客，越过他们笔直前行，前仆后继，不知疲倦。
机械魔偶有条不紊地在林中穿行，聚到一起，汇成泛着锈色的金属洪流，奔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