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体内惨烈痛

  洪菊花心声:“我也学刻了一些。看这个上盖避雨石顶;青刚石难以风化,立在这里还完好无损。我的书法和镌刻手艺,就是英姐这时开始教的。”
  洪菊花站在石坪台上,怀着刀割肺腑的惨痛,目不转睛盯着江面。
  水门槛上的江水,百来米长的一段表面较为平静,流速颇缓慢,流过水门槛,河床倾斜,水流加速;但却仍然不起波浪水花,甚似鉋得很平的红椿木板。
  偶尔出现向上冲的大鱼,不遂又回落。
  或是鼓起一阵气泡;冒出一件浮物,快速涌向鳌龙口,到那里冲击“砥柱”。
  洪菊花眼前忽然出现洪三妹的乖乖脸蛋,精健的身体,肉红的皮肤,自己给她洗澡,洗脸,怀抱她喂奶,逗她笑。
  金兰给她洗衣,亲她的脸,刮她的鼻子,唱:“小乖乖,快快长,嘻嘻哈哈把话讲,您唱歌,我鼓掌,您读书,我给养,成绩第一得夸奖,长大成为国船桨。”
  此时洪菊花的眼前忽然出现“哦嗬”声和翻船,婴儿断然不见了。心上又如被捅了一刀,止不住一声叫“哎呀我的女儿……”顿时泪水徐徐如泉。
  忽然惊讶:“哎呀阴痛,哎呀……坐下吧……”坐下。“哎哟!坐下更是像撕裂般疼痛。走吧!”站起来走两步:“啊呀啊呀痛得更惨!不行!不行!”
  猛然想起在读初中上课时,发生地震。望板倏忽下掉,砸在**头上。
  **一齐大叫:“哎呀……”接着就“哇哇哇……”,哭闹一片。“好痛好痛……”
  廖永澄老师喝令:“立正!”
  **们一齐从泥片中站了起来,鸦雀无声。
  廖老师接着喊:“有次序地向外跑!”**们就从前后两道门跑;有些男同学跳出离地一米高的窗子。洪金兰、洪菊花虽有轻功,但却最后出外。
  室外是一个大花园,大家站在草地上,吓傻似的不吭声。
  廖老师故意笑道:“我也被打了,幸而是薄泥片;还有痛的吗?”
  无人回答。
  廖老师说:“以后如果痛,要立即转移心情。我刚才喊立正,就是这意思。”
  大家感到滑稽,不禁一齐哈哈大笑。
  洪菊花此时阴痛,下意识大喊一声:“立正!”顿感疼痛消失。但失女的心痛却无法转移。霎时疼痛又起,再喊一声,不起作用了。站着急忙**“肾俞”、“关元穴”止痛。“好像稍有减弱;顷刻又刺痛到了顶峰。”痛得眼泪涔涔;额上汗水似豆滚;浑身颤抖,身体要崩溃了。心声:“我要咬紧牙关,奋力撑住。可能是太紧张太受刺激了。不能再动。”一手抓紧台边小黄桷树干,躬身站着,任随摧残。心中说:“无人救,无药医治,听其自然,任其痛吧!有英姐刻的碑伴着我,我好像还有一点安慰……”
  无能的苍天,看着孤零零的洪菊花,无动于衷。
  她眼流着难忍的泪水。头发如捣毁的鸟巢。上衣和长裤被撕了几个口。原先白色的内衣,被江水染成了褐色。蓝布帮、布鞋的白毛边底,也染成了褐色,但还稳稳地穿着。通身水淋,甚似水里爬起的病雄狮。
  她痛得头昏目眩,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头发干了。白皙的皮肤,有机的血肉,支撑的骨骼,以及机械的五脏六腑,也彻头彻尾、彻表彻内干透了似的,就那么凝固地站着。
  江风摇曳旁边的黄桷树叶;凄凉地撩起她浓黑的头发。她又仿佛是一株“败柳”,一束残花,一根天涯飘零的残荷。
  她看着吃人的江水,由不得五脏六腑如油煎炸。咆哮而悲痛的心,充满着失落的女儿,默默呼喊着,虔诚祷告着,深沉盼望着……“即使女儿的一只鞋、一个帽、一件衣,浮出江面也好。我作好准备,一旦出现,我就要不顾一切,高跳水下去打捞。唉!祷告归祷告,盼望归盼望……啊!看那……”
  冷酷、野性、暴虐的江水,总是我行我素地奔流而去。
  “我此时觉得‘疼痛减轻一些了’……啊……上身好难受,乳汁过盛,胀痛起来了。啊呀女儿,早就该吃奶了。可是女儿,现在江水里……”
  由不得又是刀绞般心碎悲痛,痛得身体摇摇欲坠,树梢发抖。但却强硬地站稳身子,过了好一阵。不禁发泄忿恨,默念:“妇女浑身负担多:重承家务痛折磨,喂食养育护子女;竟被渣滓当马骡。重男轻女不人道,作恶者当下油锅!可是:秋风摇叶衰,孤蝉空悲哀。世人难自顾,菊女白说哉。”
  忽然看见:石门槛上段的江面那边,浮出一个怪物,头斜向上游,快速朝着这边,徐徐游过来。在平静的江面上,荡起人字形波纹;游到江心时,上颚张了一下,现出利齿、缼盆大口。
  近几章简记:
  (一)
  姐妹相会心赤诚,畅述壮志生物情。
  义女禀报生招妹,老翁气得发颤声。
  (二)
  传种偏靠觋嘴张,打手巫师欺善良。
  迷信害人无老幼,世道竟由群魔狂。
  (三)
  狂浪行船明显灾,舵手苦求不下来。
  人心以为洪福大,恶水吞噬江里埋。
  (四)
  官渡控制致灾殃,一船活人翻入江。
  水如山崩葬生命,寻女不见痛悲伤。
  (五)
  乡里沉江死难逃。搜尽水底不见娇。
  猛省捕捞教救活。鬼门拼命手脚操。
  (六)
  猛然体内惨烈痛,浑身颤抖咬牙控。
  默念秋风孤蝉哀;眼见怪物张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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