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怀疑的种子
沈景奕来提人,贾小四心头一沉,是不是皇帝认为他能力不足,才要亲自审问?他不放心,和沈景奕一起押曹吉祥过来。
一路上,曹吉祥骂不绝口,口口声声骂贾小四忘本:“……你在宫里多受咱家照料,如今翅膀硬了,敢跟咱家抢?我呸!”
边骂边不停将口水喷向贾小四。他五花大绑,被两个番子紧紧拿住手臂,哪里能喷到贾小四?
贾小四阴沉着脸,眼神凶狠地盯他。
沈景奕脸色苍白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巴不得快点回宫。
一行人来到昭仁殿,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感到茫然,张大人不是遇刺受伤,身上还包扎白布,白布上还一滩血迹吗?这会儿身上的白布不见了,中气十足和皇帝聊得火热,哪像受伤的样子?
和皇帝过了明路,张宁当然不用在皇帝跟前装,两人边喝茶边聊美食,不知多开心。直到沈景奕回来禀报,贾小四押曹吉祥进来,朱祁镇才敛了笑容。
“陛下。奴才真的冤枉,贾跃和万良行刺,奴才一点不知情。”曹吉祥要是没脑子,怎么可能成为少监?能向皇帝陈情的机会,他怎会放过?不把一切推给两人,自己扮苦主,那就不是他了。
朱祁镇道:“小四,把刺客的供词给他看。”
贾小四随即拿出供词,丢在曹吉祥面前。
曹吉祥拿起一目十行看完,越看胖脸越白,这两个没骨气的什么都招了。他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啊。
其实不怪两人,能在锦衣卫面前硬气的真不多。
朱祁镇道:“为什么派人行刺张卿?”他想不明白,张宁哪里招惹他了,至于派人行刺吗?太祖以来还从没有出现过行刺大臣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不招不行,可是招了会死。曹吉祥又惊又悔,连连磕头,道:“奴才一时糊涂,求陛下看在奴才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饶了奴才的狗命吧。”
贾小四到皇帝身边侍候之前,这份差使是曹吉祥的。他看出太皇太后和三杨上了年纪,没几年好活,王振不过五十出头,身子骨硬朗,终有一日掌权,才极力奉承,讨了到东厂的差事。
失算了,要不是他去东厂,哪有贾小四这兔崽子什么事?曹吉祥深深地后悔。
三人进来时,张宁手拿一块点心,皇帝询问的时候,他把点心吃完,喝了一口茶,再望向曹吉祥,眼眸似笑非笑。朱祁镇不明白,他却清楚,极有可能曹吉祥知道他向皇帝进言,贾小四才得以成为厂公。
贾小四一直呆在宫里,他没有机会出手。这是杮子捡软的捏啊。张宁无声吐槽。
“奴才……奴才一时糊涂。”曹吉祥瞟了一眼贾小四,恨意难平,要不是这小子,自己会落到这般处境吗?
朱祁镇更加生气,道:“掌嘴。”
“是。”沈景奕应声而上,“啪啪啪啪”连扇曹吉祥四个耳光。
已经习惯听朱祁镇命令的贾小四反而慢了一步,他颇不习惯地扭了扭脖子,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是给曹吉祥搔痒痒吗?张宁很有亲自动手的冲动,最终忍住了,没有动。
曹吉祥吓得魂不附体,他印象中的皇帝,性格温和,从不打骂身边侍候的内侍,这次破例,估计气坏了。
沈景奕停手望向皇帝,见他没有喝停,只好接着打。殿中只有“啪啪”声,直到曹吉祥两边脸颊高高肿起。
朱祁镇抬了抬手,沈景奕赶紧停手退下,感觉自己一双手又痛又肿,不由敬畏地瞄了张宁一眼,心想,张大人好厉害,为他的事,皇帝气成这样。
“说还是不说?”朱祁镇脸一沉,自有帝王威严。
曹吉祥痛哭流涕:“陛下饶命,奴才听说,张大人为贾小四进言,贾小四才得以执掌东厂。奴才气愤不过,这才派贾跃和万良行刺。奴才糊涂,以为只要刺杀张大人,贾小四没有帮手,便不是奴才的对手。”
你是傻子吗?张宁在心里问候曹吉祥的十八代祖宗,皇帝最不愿意看到什么?身边的人结成同盟。曹吉祥这一刀捅得够狠,不管张宁怎么解释,都会在皇帝心里留下阴影。张宁得知他派人行刺都没现在这么恨他。这阉货杀千刀都不为过。
心念电转间,张宁借御案遮掩,把玉佩戴上。希望能借助玉佩的好运消除这番话的影响。刚才他和朱祁镇谈笑风生,几刻钟一闪而过,要是佩上玉佩,好运坏运来回折腾,不引起朱祁镇怀疑才怪。
所以他没戴上。
他没料到曹吉祥笨得像猪,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哪怕这是事实,也不能在皇帝跟前说好吗?
这一刻,张宁动了杀机,脸上却不显,而是起身行礼,道:“陛下明鉴,臣觉得贾公公可以学,是出于肺腑之言。臣素和贾公公无私交,更谈不上成为他的帮手。”
朱祁镇眼中眸光大盛望了张宁和贾小四一眼,见张宁一脸平静,先是觉得张宁天天进宫,时间长了难免和贾小四混熟,两人或许私下里有勾结。再转念一想,不可能,贾小四从不离开他身边,偶尔离开一会儿,也是奉他的命令外出办事。
这么一点时间,能和张宁勾结吗?
可张宁为贾小四说话,又是事实。
张宁见他没有表态,便道:“陛下和臣在殿中说话,曹吉祥并不在眼前,怎么知道臣和陛下说什么?可见曹吉祥在陛下身边安插耳目。其心可诛。”
“对啊。陛下,张大人说得对,奴才直到这时才知张大人为奴才进言,曹吉祥是怎么知道的?”贾小四说着,郑重对张宁行礼:“多谢张大人。”
高,实在是高。张宁暗赞,回礼道:“本官秉公直言,贾公公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