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欢喜
太皇太后背靠玉垫而坐,喝了口加冰的酸梅汤,把玉碗递给悠悠,拿起锦帕拭了拭唇角,道:“陛下加封他为兴昌伯了?”
在胡太医精心诊治下,太皇太后的病情日渐好转,右手已经能动,拿一些不太重,诸如碗筷、帕子的东西。左手还动不了,不过坐的时间比以前长,半个时辰没问题。
这就不错了。
悠悠放下玉碗,稍一犹豫,道:“是。”
接到张宁封伯爵的消息,她自然开心,只是不敢告诉太皇太后。老人家对张宁成见太深,又生不得气,万一一气之下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没想到不知哪个宫女嘴快,透了消息。
太皇太后冷笑道:“他是怎么蛊惑陛下的?”
悠悠道:“不是蛊惑。他献遂发枪和新式弹丸的图纸,将作匠根据他献的图纸把东西做出来了。陛下论功行赏,封他兴昌伯。”
“哼,他不是说从古籍中看到的图纸吗?既然要封,也应该封写书那个人,怎么封他?”太皇太后的不高兴全挂在脸上。
旁边扇扇子的宫女想笑又不敢笑,都说古籍了,写的人恐怕早成白骨,难不成为这个追封人家?太皇太后这是极力想撇开张大人的功劳啊。
悠悠暗暗汗了一下,道:“他要敝帚自珍,将作作匠哪做得出来?陛下封赏他,不过看他忠心。”
“忠心?我看他比王振那奴才更奸诈。”
“皇祖母,王振是阉人。”悠悠一脸无奈,道:“王振为一已之私谋害陛下,张宁世代忠良,他的父亲安乡伯为大同副总兵好几年了。”
太皇太后担心地看她,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快封侯?哀家告诉你,差得远呢。”
“还有两年多,或者奇迹出现也未可知。”悠悠小声嘀咕。她担心的不是张宁不能封侯,而是他的亲事由不得他做主,杨士奇和张勇这两个老头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太皇太后横了她一眼,吩咐宫女:“宣郑王进宫。”
…………
郑王到京后忙得很,天天外出饮宴,时常半夜三更才回来。宴饮自然少不了酒,他又易醉,一醉便躺尸,不到第二天午后起不了床。
这才上午,他酣睡未醒。
小太监接到宣见的旨意不敢怠慢,又摇又唤,好不容易把他叫醒。
“母后宣孤有什么事?”郑王只觉头痛欲裂,打着呵欠问。
小太监道:“奴才不知。”
“母后也真是的,悠悠进府侍候还要宣孤进宫做什么?”郑王不满道。
他本来以为母后命将不久,担心见不到最后一面,昼夜赶路。得到悠悠的密信后稍微缓了些,但还是加紧赶路。到京城后见母后虽然离不开床榻,但精神还好,问过胡太医,确定她正在康复中。这心啊,就彻底放下了。
母后性命无虞,他又难得进京一趟,当然要旧地重游,和故人重聚。
按理说,他一个就藩的藩王,很多年才有机会进京一次。换句话说,他是远离权力中心的闲散王爷,大家伙不愿意得罪,也没想巴结,大面上过得去就行。现在却有些不同,他有一个深得太皇太后和皇帝宠爱的女儿。
这就够了。
大家伙背地里嘲笑他有眼不识金襄玉,错过张宁这个乘龙快婿,当面又对他亲热无比。他在京城很快如鱼得水。
小太监赶紧道:“王爷小声点,宣旨的公公还在外头呢。”
这是要等他一起进宫了。
郑王不情不愿起身,多喝了两碗醒酒汤后才和慈寿宫的小太监一起上马车。
太皇太后找他,没有别的事,只为了一件:“张宁封兴昌伯,不准你把悠悠许配他。”
“母后,现在不是儿子想不想,而是儿子能不能。杨东里那老货……”郑王说到一半打住了,小心翼翼地看母亲的脸色,担心母亲生气。胡太医可说了,她不能生气。
“杨东里要把孙女许配他,由得他去,你不许掺和。”太皇太后脸色稍霁,道:“我仔细看了,状元彭时不错,人也稳重。”
彭时今年二十八岁,今科春闱殿试时由朱祁镇钦点为状元。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殊为难得的是,为人不骄不躁。如今在翰林院当编修,前程远大。
悠悠这才明白,前两天太皇太后宣彭时进宫的用意。当时她不以为意,没怎么注意这位新科状元。
郑王道:“母后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只是彭时纵然能进内阁,最少也得二十年后,哪及有张宁飞黄腾达?”
太势利了。悠悠无语看父亲,她和张宁的感情是官阶能衡量的吗?
太皇太后被噎住了,儿子说得没错,一甲只是拿到进内阁的资格,还不一定能进呢,再说真能进,这条路也长得很。
“母后,你以前觉得张宁出身低微,配不起悠悠,儿子也这么觉得。现在情况不同了,张宁能力出众,圣眷隆重,最重要的是,他升得快啊。”郑王真心实意地劝,道:“难得的是,他对悠悠一片真心。”
“什么一片真心,他就快和杨东里的孙女成亲了。”太皇太后斥道。
“那是杨东里不要脸非往上凑,张宁不是一直拖着吗?只要母后允了这门亲事,他的父亲安乡伯会选悠悠还是那个杨容儿,不是显而易见吗?”
悠悠哀怨地看父王和太皇太后,你们就是太势利,计较太多,要不然有杨容儿什么事?想到张宁每晚悄悄通过后门进府,每次都拎一些口味独特的点心,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要不是长辈们横生阻隔,他怎么用得着这么辛苦?
太皇太后沉默良久,道:“这事哀家不管了。”
郑王道:“母后安心养病比什么都强,悠悠的婚事,由儿子费心劳神就是。”
太皇太后总算想通了。悠悠惊喜,瞥她一眼,含笑低头。还是父王有本事,几句话说服了她。嗯,也是张宁能力好,凭自己能力封了伯爵,安乡伯府一府两爵,殊为难得。
晚上得把这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