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六章:安毓的警告

  画川伤势反复,迷迷糊糊中还记挂着要帮我去找扶甦。
  我心急如焚,忧心扶甦的处境,又担心画川的伤势。
  一日,画川尚清醒着。
  我刚喂他吃完汤药,安毓突然寻来了。
  华霜匆匆进洞来告诉我的时候,十分不解,“咱们躲得也算隐蔽,他是怎么寻来的?”
  以妖王安毓那缜密的性子,以及对“夭濇”的重视,那日妖界相见以后,他遣人跟踪也不是不可能。
  画川凝眉,对我说,“熹央,不要见了罢,想办法打发他就是了。”
  华霜也很赞成,“我这就出去和他说。”
  “等等。”我叫住她,沉吟道,“请妖王稍后片刻,我即刻就来。”
  华霜与画川两两对视一眼,前者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扭头出去传话去了。
  待她走远,画川问,“为什么见他?”
  安毓是前妖王夭濇的夫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我勉强也能算作一对名义上的夫妻,而他对夭濇的一往情深,大家有目共睹。
  既然如今我已打算和扶甦相守一生,再见他显然不太合适。
  我解释道,“以妖王安毓的地位,可能他会知道一些关于扶甦的消息。”
  只这一个理由,便足以说服画川。
  ……
  换了件衣裳,简单洗了把脸。
  我方出洞去见他。
  安毓站在崖边,负手而立。
  一片雪色中,他的袍子黑得孤独。
  华霜倚在洞外的石壁上,表情不善的盯着他看。
  听见我出来,华霜忙迎上前来,“姐……”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安毓,欲言又止。
  我对她点了下头,“你先回去吧。”
  华霜咬唇,犹豫片刻,还是听了我的话。
  安毓在我们说话时便转过了头。
  自从上次妖界中,我的身份被彻底揭开,安毓看我的眼神就变了,直白且热烈。
  他低声唤我,“濇儿。”
  我神色冷漠而疏离,屈膝对他行了一礼,“妖王陛下。”
  安毓表情微怔,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唤道,“熹央。”
  我复又直起身子,问,“不知此次陛下前来,有何要事?”
  他没有绕圈子,直接道,“我来,是要告诉你太子殿下的事。”
  “扶甦?”我眼睛一亮,“他如何了?”
  “他……”安毓有片刻停顿,“太子殿下为救锦翳上仙,身受重伤。”
  这是原本的计划,结果一样,过程却不同。
  我十分紧张,“他现在可好?还有没有危险?”
  安毓摇头,宽慰道,“你不必担心,当初伤势的确凶险,但现在,已无大碍了。”
  我松了一口气。
  他却又道,“不过……”
  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他尽量委婉的说,“我有耳闻,太子殿下醒后,天帝授命他于一月内,将……将你捉拿。”
  那就是说,扶甦果真是没事了。
  安毓没料到我听到这一消息时,态度居然会是松了一口气。
  “他答应了。”他补充道,这样说时,还认真审视着我的表情。
  我表情淡淡“嗯”了一声,垂首对他福了福,十分诚恳的道谢,“陛下,多谢你特地来告诉我扶甦的消息。”
  安毓凝眉,“你不怪他吗?”
  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缓缓答,“不怪,他定有他的道理。”
  安毓脸色有些不好看,“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天罗地网正在织就,弄线人就是你的扶甦?”
  我很坦然,“无妨,我说了,他定有他的道理。”
  安毓眸中有怒气的火星跳动,“你当真,爱他爱到如此,即使他背叛你?要杀你?”
  我相信扶甦,一直都相信。
  但是这话,我没必要和安毓解释。
  “陛下。”我拱手道,“若没有别的事,熹央便先退下了。”
  说罢,倒退两步,转身离开。
  “濇儿!”他追上来,捉住我的胳膊,怒道,“从前种种,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你如此,可对得起我?”
  一连三个问题,让我微怔。
  在弯弯所说的故事里,妖王夭濇爱的是妖界大将军,两人私定终生,非彼不爱,后来这位大将军还因为夭濇的关系,被秘密处决。
  而安毓,是一个钟情于夭濇却从未得到回应的男子。
  他们两人,缘何“对不起”?
  我表情迷茫,“从前种种?什么算什么?”
  安毓被我问得一愣,下意识避开我的视线,“我的意思是……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却待我如此淡漠…”
  夫妻一场?在六界全书上,夭濇红颜薄命,只是安毓生命中浅浅的一笔,如今的妖后九黎,才是那个与他拜过天地,相互扶持,共同走向至高之位的女人。
  即使不爱,还有责任不是吗?
  我表情冷了下来,提醒他的无礼,“陛下,妖后、折凉公主都在妖界等着你呢。”
  妖王急忙道,“为了你,我愿意……”
  “我不愿意。”我挣开他的手,语气冷硬,“夭濇不是陛下的妻子,我更不是。”
  “不……”他眼中写满了受伤,伸手便欲抱我,“濇儿……”
  我倒退两步,“陛下请自重。”
  安毓双臂僵住,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低叹一声,柔声劝我,“濇儿,我只是想保护你,外面天罗地网等着你,你跟我走吧。”
  “不。”我拒绝得干脆,“我还要等扶甦回来。”
  安毓皱眉,上前一步,“他不会回来了,他……”
  随他上前一步,我又后退一步,与他始终保持着两人远的距离。
  我冷漠、坚决又疏离的态度好似刺伤了安毓,他连那句劝解的话都没说完,便声音一顿。
  他凝视着我,很久很久,才苦笑着主动退开去,“或许,很多事情,你要受了伤,才会知道痛。”
  我没答话,冷冷的看着他。
  “濇儿……”他突然一笑,声音低沉的说,“前路未卜,危险重重,我会始终保护你、照顾你,待你有一天想清楚了、受伤了,就来找我,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爱你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亦是。”
  说罢,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已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