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一夜荒唐

  印栖宫中突然起了喧哗。
  画川挣扎坐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印栖宫宫门,“是扶甦醒了吗?是他醒了吗?”
  执夏咬咬牙,“是,是殿下醒了,你别担心了,殿下不会有事的。”
  画川状似癫狂,“嘿嘿”笑了两声,“我去告诉熹央去,她肯定但心坏了。”
  执夏微怔,画川已拈了一朵云,往出云殿的方向去了。
  无法,她也只得跟上。
  自我获罪后,出云殿已成了一座空殿,包括华霜在内的所有仙婢都被送往天牢接受盘问。
  画川跌跌撞撞,一路喊着我的名字进了大门,绕过前厅,跑到了我曾住过的寝殿门前。
  他拍打着高大的隔扇门,“熹央,你开门,你开门见见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熹央…你快开门……”
  执夏站在踏道下,太恨太恨。
  无人应门,画川拍打门面的动作慢慢变轻,直到最后颓然垂下双手,可口中还在喃喃念着,“熹央……熹央……你见一见我……”
  借酒消愁,能消的是愁,不是痛。
  他心里哪里不知道,“熹央”已经离开,或许永远都会留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里,受尽磨难后默默死去,不带起哪怕一点涟漪。
  “熹央……熹央……”
  画川声音渐次低下去,缓缓滑坐在地面,声音沾上了水汽。
  一个被天界几乎所有姑娘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在这一刻,酒醉落泪,痛哭失声。
  执夏从背后轻轻拥住他,“画川,你别这样,你还有我,即使这世上谁都离你而去了,我也永远不会放弃你。”
  她好恨呐,恨我,恨自己,可就是没办法恨画川,她爱他,爱到一点办法都没有。
  画川精疲力竭,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流着泪沉沉睡去。
  执夏只好将他安置在我的寝殿里。
  不过才三天,出云殿人去楼空,连寝殿内关于我的一应东西都被搬了个干净。
  绫罗软衾,或还留着些许我身上的气味。
  画川扑在床上,紧抓着软被不放,喃喃唤我,“熹央……熹央……”
  执夏煮了醒酒汤送到床边,“画川,起来把这个喝下,你就会好受些。”
  画川靠在执夏的臂弯,就着她的手小小喝了一口汤水。
  “辣…”他闹脾气般偏过脑袋,不肯再喝。
  执夏劝了两遍,画川不仅不听,还恼了,使劲儿一推,酒将汤碗掀翻在了地上。
  无奈,执夏只好作罢,重新将画川放倒在床上,低低叹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给你煮点白粥。”
  说罢,起身出去。
  却不料,画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喃喃道,“别走,你别走,不要离开。”
  执夏一愣,“你说什么?”
  画川醉眼朦胧,掀开半拉眼皮,露出不太清晰的一个笑,然后一个用力,猛地将执夏拉进了怀里。
  执夏扑倒在他身上,迎来他暴风骤雨般的狂吻。
  带着酒气的吻,立刻让她醉了。
  她在他耳边轻声问,“你可清楚我是谁吗?”
  画川从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低笑,“熹央……熹央……”
  这两个字像最厉最狠的鞭子,重重抽打在她身上。
  她疼得泪流满面,可还是轻轻环住了画川的腰,入魔般的答应道,“是我……是我……”
  抵死交缠,一夜荒唐。
  正是夜半,月色皎洁,幽蓝色的天空,一颗星子也没有。
  窗外风声起,窸窸窣窣,送来花香。
  执夏躺在画川的臂弯里,听着他胸膛中传来有力的跳动声。
  这一天,执夏从不敢想。
  因为画川的不爱,因为我的阻碍,她以为自己与画川之间隔着万道鸿沟。
  即使用尽手段,都只是希望自己能在画川心中的分量重一些,更重些而已。
  今日的亲密,是她顶着我的名字,与画川一起犯的错。
  但那又如何,心中的耻辱远远比不上真切拥有画川的那种狂喜。
  她下意识的抱紧他,好怕一切不过是场梦而已。
  “呃……”画川按住额角,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
  执夏轻轻闭上眼,掩住嘴角的笑意。
  胸前的温暖像毒蛇般一口咬住画川的脖子,让他呼吸一顿。
  如瀑的黑发,皓雪般的肌肤,女子温柔而低浅的呼吸。
  画川脸色煞白,脑袋如浆糊般混乱。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执夏,逃下床去。
  “吱呀”门一开,夜风趁机灌进来,遮住画川急步出门的脚步声。
  执夏眼角垂下一滴泪,可嘴角还是弯了。
  她想:不急不急,再给他一点时间吧,反正自此以后,他的身边只有我了。
  天色将亮时,执夏梳妆出门。
  门前一棵海棠开得张扬,一袭青衣的画川就静静的站在树下。
  见她终于出门来,画川说,“执夏,对不起。”
  执夏皱唇一笑,云淡风轻,“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画川的目光落在穿过海棠花树投在地面的稀薄月光上,缓缓说,“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执夏泯着唇,没说话。
  画川语气平静的和她商量,“执夏,你知道的,我心中一直爱的,是熹央,如今她身陷囹圄,生死未可知,我没有办法这么快去和你在一起,不过我向你保证,等救出了她,我就去瑶池提亲娶你。”
  执夏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很久,才问,“如果,熹央永远也出不来了呢?”
  画川表情一滞,也沉默了很久,才道,“若熹央…若真是那样,三年之后,我必履行今日诺言,提亲娶你。”
  执夏看着他,酸涩、悲伤,夹杂着一丝丝小心翼翼的欣喜,轻轻点下了头,“好。”
  ……
  我听完这个故事,一时五味杂陈。
  画川遥遥站着,苦笑道,“熹央,我爱你,曾以为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保护你、照顾你,和你在一起,可……”
  他低叹一声,“可我自知,如今的我,早已配不上你。”
  “你……”我张张口,不知是想斥他糊涂,还是想安慰他两句。
  昏暗一室中,仅有的一束光线刚好洒在他身上。
  半阴半暗的轮廓,衬得他无比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