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享乐的方式千奇百怪,最具体就表现在于他府内的奢华,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每一根柱子雕琢上的花纹与彩绘,都汇聚了手艺最精湛的师傅的心血,连当今皇帝都自愧不如,在朝堂上点名批评过他好几回。
但我们的楼王爷是个皮厚肉糙的王爷,他的不要脸是众所周知,秉承一贯的装聋作哑做派,完全不在乎父王的责难。
奇怪的是,本以为皇帝会对借此对他一番大力惩治,煞煞他那股奢靡派头,以儆效尤,但圣上次次都只是加以申斥,便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他。
因此君之有钱,作风之奢靡,王府四面都是院子,长廊,水榭和房间,到处都是从各地花重金移栽过来的珍惜树木与花草,各种雕花装饰分布其间,十分之大,梨花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走哪哪一样,并不知道哪间房存有零嘴。
她转了半天,不知道应该到哪拿,走得大汗淋漓,气得想冲回去把他拉起来狠狠揍一顿,还没等她回过身去,将将碰上了管家,便多嘴问了一句。
管家见到她也很吃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家王爷喝了吗?”
“都折腾半天了,还快啊?他喝了啊。”说到他,就想起刚刚他那副揍性,梨花火气直冲脑门。
“……”管家哑了,瞪大眼睛无话可说,梨花轻巧带过,不知道其中艰难,可他不一样,他太了解自己王爷的德行。
他家主子每次喝药比上吊还艰难,他从小被他喂到大,一直是那个德行就没变过,这姑娘确实是个喂药的好手。
管家连忙给她找了蜜饯和糖果让她带过去。
要是让梨花知道此时管家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把她培养成他家主子的专用喂药奴婢,她一定吐血三升。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容枢已经进入半昏睡状态,他迷迷糊糊中被人毫不温柔地拍醒,还没等他晃过神来,一颗甜得发腻的蜜饯就往他嘴里塞过来。
他下意识张嘴含住,唔……真的很甜。
“啧啧啧,如果你能一直不醒就好了,你这样可比醒着顺眼多了。”梨花又拍拍他的肩膀:“嚼完了吃下去再睡。”
容枢很累,脑子比身体更乏,糊成一团,已经没法好好思考,只觉得萦绕在耳边的那个声音很好听,无意识的顺着她的话去做,乖乖嚼了几下咽进肚子里。
盯着他将吃食吞进去后,她收拾好桌子,又把蜜饯盘子往他手边推了推,端起空碗,轻轻撤出房间。
管家给她安排的厢房她很满意,离容枢的房间很有些距离,这样就可以不必跟他打照面,不用看到他那张让人讨厌的脸。
梨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都不去,也不到府里四处熟悉下跟大家打个招呼,除了被管家拉着给那个娇少爷喂药,她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缩在自己的床边绣绣花,看看书,自在得很。
她的厢房地处偏僻,无人打搅,原本以为会有些清净日子,至少不会这么快就让她上火,可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么的欠揍。
她不出去惹事,架不住惹事精来触她的霉头。
容枢年纪轻,底子好,躺了两天就恢复了精神,下床健步如飞,稍微好转点就惦记着来找梨花的晦气。
他一脚踹开梨花的房门,插着腰大咧咧地坐在她的床头,歪着嘴不怀好意地笑:“喂药喂得开心吗?”
“不开心,没能把你呛死是我手艺不精。”梨花眼皮都不抬,冲他扬了扬手上的绣花针,无声地威胁他。
她的手在他的鼻梁前晃了晃,刚准备收回,容枢搭在膝盖上的手飞快探出,准确地握住她,牢牢抓着用力捏住。
手上传来的干燥温热让她很不适应,梨花心生烦躁,冷着脸抬头瞪他,转圈拧不出来,只得猛地抽手。
容枢这鬼人,顺着她的力道,身体往前一倒,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把她的上半身密密实实压在床上,挑着眼角,笑着看她。
他的身体很重,而且相当没有自知之明,自腰以上完全把力量卸给她,梨花从来没有跟男子如此暧昧的靠近过,脸上的红晕爆开,一直延伸到脖子下,她慌张地推他,可他就像一座山一样丝毫不动。
容枢心情颇好,很有兴致地欣赏她慌乱的表情,勾着嘴唇看了半晌,手也不闲着,在她脸上轻佻地抚摸。
眼见梨花气得满脸通红,瞪着眼睛羞愤欲死的样子,他压低脑袋,凑到她的耳边,不怀好意地吹气:“这次看在你给我喂药的份上,饶了你,下次你再敢故意戳我伤口,我就让你下不来床。”
说完,快速翻身,颇具深意的模仿某个动作撞了她一下,梨花先是没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羞耻到极点,又气又恼。
捏在手上的绣花针差点就捅进他的鼻孔里,让他来个鼻血长流,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但两人力量过于悬殊,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远距离攻其不备还有得手的可能,近距离对抗不是他的对手,她咬着唇不敢还手,手指在床单上抓得发白,拼命忍耐着,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做全套!
容枢顺着杆子往上爬,毫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很不要脸的假装起不来,在她身上蹭了一下,占够了便宜这才撑着床铺坐起身,勾着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她。
他原本就生得俊俏,如此风流的形容在此等环境中有股别样的勾人,但梨花无心欣赏,只觉得这人实在贱出天际,如若有天让他落到自己手中,一定十倍百倍还回去,雇个彪形大汉陪他玩到底,看他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
身上的重量一变轻,梨花立刻弹起来,不等上半身完全立直,便脚下生风,如踩了两只风火轮一般,冲到门外,缩在后面,隔着门警惕地看他。
容枢挑眉一笑,他捉弄够了,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背着手,很愉悦的的往外走,经过梨花的位置时,梨花往后一缩,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这样看着不舒服。”容枢侧着身子轻佻的把她由上至下打量了好几遍,浪荡的眼神盯在她的身上,将她牢牢束住,梨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敢轻举妄动,巴在门后面垂下眼眸,躲避他的目光。
他脚步一转,正面直视她:“我会让管家挑几件衣服送过来,你到时候换下来。”
不等梨花抗议,他便转身离开,梨花冲着他的背影咧着嘴巴无声地骂他,他像背上开了天眼一般突然停下来,脚后跟一旋,再次正面对上了她。
梨花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假装自己在看蚂蚁,容枢了然一笑,指了指她的厢房:“你这厢房也看着也不舒服,我会让管家给你换一间,你到时候一起搬过去。”
“我觉得这里很好。”梨花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说这个烂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还能给她安排个什么好房间?
“你又不听话了?”容枢邪笑着向前一步,周身气场十足,充满了压迫力。
梨花赶紧往后撤,兔子一样向后跳,双脚迅速迈进房间,一把将门甩上扣实。
被关在外面的容枢很鄙视她这个行为,一扇门就想挡住他?她是忘了刚才他是怎么进她房间的了么?
梨花怕他又耍什么损招,坐立不安,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随便什么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神里神经地吓一大跳。
担惊受怕几个时辰,万事平静,刚松口气,那该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像一把重锤猛地砸向她的心口,梨花登时从床边弹跳起来,警惕地看着门,抖着声音问哪位。
女婢小翠轻柔的嗓音隔着门板模模糊糊传进来,温柔地说明来意,是来请她用晚饭。
自从容枢那个神经病过来找茬后,梨花就没心思再喝一口水,连午饭也没吃,此时也不觉得肚子饿,立时回绝:“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
小翠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说,顿了一下,补充道:“王爷吩咐了,如果奴婢请不来梨花姑娘,那他就自己来请。”
这个威胁效果出众,容枢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她现在确实很不想见到他,更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如果他再次踏进这间厢房,鬼知道他会不会继续上午未完成的事情。
变态之所以被称为变态,就是他们通常很奇葩,不按常理出牌,心思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断。
梨花深呼吸几次,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人是怎么回事!阴魂不散吗?非要缠着她?
“梨花姑娘?”半晌得不到回应,小翠试着叫了声。
“就来,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算了,不与傻狗论短长,梨花片刻间已经决定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