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是难得，公主居然肯踏足我这棠梨宫。”“贵妃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贵妃有仇呢。”
邓贵妃哼笑了声端坐在上头，安和自去寻了个位子坐着。“自娘亲走后我可一直把贵妃当做娘亲看呢。”“可担不起公主这份情。来人，给公主上茶。”安和端着茶盏置于鼻前轻嗅。“贵妃倒是记得安和喜欢什么。”“公主不尝尝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公主倒是惜命的很。”“惜命？这世间有谁不惜命呢。贵妃觉得呢？”“支撑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贵妃这话有趣，这就是贵妃的理由吗？贵妃当真是自私。”“自私？哈哈哈哈哈宋安和，你也会有一天变得和我一样。”“不劳贵妃费心。”
“若是你今日来是为了与我争些口舌那就请回吧。”“贵妃觉得我会特意来与你闲话？”安和重重的放下杯盏，起身向前几步站在邓贵妃身前弯着身子唇贴着邓贵妃耳边。“宋安新不日便入京，贵妃怕是忘了她做过什么，若此时她再出意外这脸面贵妃丢不起，我大康也丢不起。”“公主不觉得离的太近了些吗？且公主觉得我能做什么呢？”“邓贵妃如今可是后宫第一人能做的可多了去了。”“公主倒是看得起我。”安和稍稍后退与邓贵妃贴着面。“对了，贵妃可要看好二哥。”说完替邓贵妃理了理鬓角的乱发“贵妃的头发乱了。”“公主说的可是真的？”“贵妃不信？”邓贵妃闭了闭眼搭在扶手上的指尖紧了紧。“尽量。”“此中分寸贵妃清楚的。”
安和转了身回了坐处似是偶然的提起一句“章才人这些年太过清苦。”“公主倒是有善心。行了行了，我同陛下商量一番提她做个婕妤。”安和笑了笑算是满意。“见公主一个笑脸可真是不容易。”安和收了笑恢复了先前清淡的神色。“那边呢？”“多少能拦着点。顺便，有些地方请贵妃打扫干净了。”邓贵妃用帕子挡着轻咳了一声做掩饰“自会干干净净的。”“如此便不叨扰贵妃了。”“公主慢走。”
福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三
“二妹妹！”宋安新一行见过了福元帝留下西楚世子在前殿自己则去了后宫。中宫无主，接待的便是邓贵妃与宋安和。一别四年，宋安新看着更有姿态了，一身大红的西楚宫装，娇艳极了。安新直直的向安和走去，带着满目热切。到了跟前看着安和的面容瞬间湿润了眼眶。“一别四年，刚见面就惹得大姐姐哭是安和的罪过。”安和卷着帕子细细的替安新擦着眼角。这里她二人做着姐妹情深，那边被宋安新忽视的邓贵妃端着得体的笑，打量着宋安新轻哼了一声。转头吩咐了人准备膳食，迈着小步去引两姐妹往内去。
“也不知世子妃的口味变了没有，今日是照旧准备的，若是世子妃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照旧就好，四年不食家乡菜我想的很。”“那就让膳房那边再加几个康都小食吧。”“贵妃安排便好。”“章婕妤半入佛门，今日的宴席她怕是不会来了，世子妃可要先去见见？”“这，可以吗？”听到可见母亲安新有些控制不住的失态了。若问安新后悔什么便是连累了章婕妤，让她被幽禁了近五年。那年她远嫁也是皇后安排的，到上了轿子也没见过章婕妤。“见母亲有什么不可以的。世子妃想去便去吧，我与公主在棠梨宫等世子妃。”“大姐姐安心去吧，父皇给的。”“多谢。”这回是真的哽咽了。“夏莲，你领世子妃过去。”
安新站在门外，又一次的整理了妆发，旧处不见旧人，比起昔年的热闹现在是安静极了。两宫女一内侍一女官。再加上一个主子。苛待倒不至于，但比起得意之时差了太多太多。“世子妃，娘娘还在宫里等您呢。”安新换了几口气略带着颤伸手推开了门。“你在外面等着。”“是。”
往里走着，摆设多是些花草木石，偶尔两件银器，金器良玉是一点没见着。章婕妤喜爱淡雅素净，但合规的东西也是摆着的，现在当真是入了佛门别了凡尘。“娘！娘亲！”那诵经的妇人正欲起身被安新扑了个满怀。“安新，我的儿。”一时间只闻啜泣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了。
“这些年，西楚世子待你可好？”“很好。一切都好。”母女二人相互扶着坐到了塌上。安新见着，她的娘亲清减了，眼角也多出了几道细纹。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那边章婕妤见她红衣张扬，知晓她过的还不错悬了多日的心稍稍放回去了些。忽撇见安新的绣帕想起了安和的话，犹豫着开了口“你好便好，只有你好了，娘亲才能好。”“自会…自会好好的。娘亲莫要忧心。”“好好。早些时候娘亲准备了些红豆糕现在估摸着好了。”“别离故国，儿最想念的便是娘亲的红豆糕了。”说着又红了眼眶。章婕妤本就是水做的性子，见状又流了泪。外头的宫女送来了糕点，全程不发一言，态度倒是恭敬。
“娘？”“娘不问外头的事。”只一句便将安新要问的话挡了回去。相聚不过一个多时辰，章婕妤见天色不早催促着安新往贵妃哪里去。一步一回头，不知离开前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轿子上安新敛了情绪待到了棠梨宫是又热闹了起来。闲话中日头偏了西，膳房那边也来了话说是准备妥当了。“呀，都这时候了。还未与贵妃与二妹妹说够呢。”“大姐姐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父皇，贵妃，婕妤，二哥还有我都想你的紧。”见安和独独漏下了宋安诚，安新捏紧了盏托，手指都泛了白。四年未见，他可还好？听闻他年初的时候新添了小世子。“世子妃？世子妃？”“贵妃娘娘何事？”“世子妃可还好？可是身体不适？”“没有，只是一下想到要见二哥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二哥前些日子还同我念叨大姐姐呢。”“是吗。”“世子妃无事便好，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过去了。”章婕妤的脸与话语在安新的脑海里闪现。
“世子妃，好久不见。”“原来是二哥，二哥的身子看着比以前好了。”“你说好便好吧。”安新扯着嘴角笑了笑。小时候她这位弟弟便与她有些不对付，后来性情大变更是不待见她。
“世子妃准备住几日？可要多住些日子，我们可都想你的很，尤其是大哥。可惜大哥带兵在外今日见不倒，不过也快了，世子妃多留几日自然能有与大哥述说思念的时候。”安新的脸色突然有些白，西楚世子至今不知她的那段好事，她也不能让他知。今日人多，宋安炯声音不大但也难保不会被人听了去，若是传到了李琰耳里…“二哥，父皇要到了。”“世子妃，我们改日再聊。”安炯难得好心情的露出笑，安和也对着安新点了点头回了座位。
宴席过半，福元帝有些醉意，下处的人也在丝竹管乐中松散了些。“二妹妹，你瞧见了没？”安和放下银盏擦拭了干净带着几分迷离。“二哥？”见她醉了，安炯也没了兴致与她说。自己往安新那边看着。从入座开始，安新与西楚世子便保持着一定距离，刚好是在别人眼中规矩的距离，但安炯细看了几回，发现西楚世子与安新对盏时安新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些，似乎带着些嫌弃。而西楚世子却是毫不在意，依旧与安新做着欢快和睦的样子。有意思有意思，安炯突然来了主意正盘算着，见安和撑着头早就醉深了，指尖在摩搓着杯盏，让宫侍斟满了。安炯轻皱着眉截下了杯盏。
“二妹妹，你醉了。”“没醉，没醉。二哥，你就让我喝一口嘛，就一口。”安和现在的姿态让安炯想起了小时候。那会安和大约七岁，他与大哥饮酒被她撞见了央着喝了几口，不过三四口就倒了，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要再喝一口。不觉笑了起来满目的无奈。这回是真的有欢喜。行动不便让人给福元帝告了罪带着安和先离开了。亲自督促着煮了解救汤，又喂安和喝下这才离去。真是不省心。失笑的摇了摇头，出了羲和宫安炯又成了那个喜怒无常的二皇子。
深夜，安和从梦中惊醒。她梦见了宋安炯一剑刺入了宋安烨的胸口。“公主？公主可是头疼了？”守夜的宫女举着灯盏到帐外候着。“无碍。今日，是谁送本公主回来的？”“是二皇子。二皇子喂您喝了醒酒汤后才走。”“知道了，你下去吧。”脚步声消失了，烛火也灭了。安和蜷缩着身体对着墙裹紧了被子。她的这位二哥又想做什么呢？安和不敢相信安炯是顾念兄妹情。安烨昨日病了，也不知今日怎么样了。左思右想的安和又睡着了。一夜无梦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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