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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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阕不以为意，问道：“炎氏天星，能离家在外，游历多少年？”
炎煜道：“还剩下四年。”
简阕点点头，“四年，以后呢？四年以后，你回了你飘在云巅的天星岛，那我这种整天都垂涎天星美色的凡夫俗子，还能靠什么续命？”
炎煜神色微动。
简阕说话向来薄唇轻言，唱戏敲铜盆。
尽管虚情假意都浮在脸上，却也常能靠一张贫嘴浮云翳白日，说得他人心旌摇曳。
简阕这个该挨千刀的臭毛病，炎煜心知肚明。
往常听他一时兴起絮叨鬼话，炎煜只需看一眼他那双似笑非笑又毫无诚意的桃花眼，心里就能无比坦然。
然而此时，他眼盲了。
无论如何，他也分辨不出他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这番话里，到底带着几份轻佻，几分戏谑。
醉酒那一晚，简阕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忆犹新。
他也想过，倘若那天自己没有喝酒，面对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他能不能不冲动。
或许不能。
简阕的手从他手里抽走。
下一刻，他便感觉那只手覆上他的肋侧。
“是不是这里？”简阕的手隔着丝袍在他身上轻轻触碰，“我看见他刺中你了。”
“是这里。”炎煜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腰上，“已经没事了。”
“那除了眼睛和这一处伤，还有哪里？”
“再没有了。”
“哦。”丝袍太薄，简阕手掌下能清晰地摸出他绷带的边际，“烆熠，我觉得四年也够了。”
“够什么？”傻子也听得出简阕的言下之意，炎煜扳住他开始试图乱动的手，“四年够了？你觉得够？我却觉得不够。”
简阕一愣，“不够？”
炎煜淡淡道：“我早知道你活得洒脱，任何事在你看来，都很容易拿起，也能很轻易放下。可我做不到。”
简阕嬉皮笑脸道：“原来你这么看我？嗯，不过好像也对，我就是个没多少良心的人。”
炎煜不受他戏弄，“不管将来如何，除非我死了，否则，四年，四十年或是四百年，我都不可能放得下你。”
“……”简阕微微愕然。
他实在没想到，炎煜能用这么清汤寡水的语气，说出这种戳他命的话。
炎煜：“四年，四年你想要的是什么？是你张口闭口都离不开的美色？可这世上美色千万，你要得过来？一副皮囊若是毁了，你可还有其他想从我这里得到的？”
简阕：“……”
“我可以帮你修炼心法。”炎煜想了想，道：“我能助你冲破修为关隘。或许还有许多事，我也都做得到。”
“行了，好了，你快闭嘴吧。”简阕一头栽在炎煜肩上，一手勾住他另一边肩头。
助他修炼？
对于登峰造极的境界，简阕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那晚见到炎煜被刺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才在瞬间感到极度迫切。
而现在在永川皇宫的朝露殿里，他想要的不过是对着炎煜演一出苦情戏，毕竟这两天他过得当真煎熬。
现在看来，恐怕连邢远昕刚才说的那番阴阳怪气的话，炎煜都当是他们在外胡闹，又在他面前的胡言乱语。
算了。
反正不过就是面前这眨眼即逝的光影。
多说无益。
炎煜抬手摸了摸简阕的头，“怎么了？”
然而这时，他身前紧贴简阕胸口的地方，正传来十分急促却有力的心跳。
简阕的心跳快得好似随时都要爆出，每一下，都如同直接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炎煜怔然。
简阕闷声道：“不怎么，想睡了。”
炎煜：“……”
室内倏然安静，那种激烈的搏动，随着简阕的呼吸渐渐深长而平缓下来。
那只搂住炎煜的手也慢慢滑落。
天亮前，邢远昕悄声走过廊道，推门进来，见简阕歪在炎煜身上，姿势惬意，睡得正熟。
“怎么？”炎煜半垂着眼，轻声问道。
“来跟少主说一声，恒少爷他们都已经回东海去了，上官少主也离开了。”邢远昕道：“留了二十青龙卫，远远守着，我没让他们在少主周围。”
“好。”
邢远昕转身要走，又被炎煜叫住。
“少主？”
炎煜问道：“你昨日说，简阕险些走火入魔？可是玩笑？”
邢远昕一凛，显然心有余悸，正色道：“哪能是玩笑？他昨日是担心少主伤势，着急又见不着，赶上他破境心脉不稳，我们劝了又劝，他还是听不进去，搞得最后气血逆流，确实危急，是上官少主及时赶到，出手相救。”
炎煜：“……”
邢远昕往前凑了两步，看清简阕露出来的半张脸，“这会儿我看着他好多了，少主别担心。”
炎煜：“……我知道了，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