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六年多不见，在最初那几年，简阕想念的，担心的，都是小北。
  他大张旗鼓地开渡仙楼，听取建议弄出一个乌烟瘴气的后院，不怕惹祸上身从龙息山搬来灵石设阵，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小北。
  他一直觉得自己当年对不起他，愧疚、懊悔虽然都毫无用处，可每次想起来，也还是什么都免不了。
  他等待了六年多，如今，终于相见，他看着小北稚气全脱，长成男人的模样，自己却连老父亲般感动的泪水都还来不及酝酿，面前的人就已经成了杀害段帧的凶手。
  “为什么要杀了他。”简阕再次沉声问道。
  薛容谨移开视线，眼里的彷徨渐渐消失。
  他的手放在身侧，不由自主去摸佩刀，“让我走吧。”
  “不可能。”
  薛容谨又看向他，“那你想怎么样呢？留下我，给你的小情人偿命？”
  简阕：“……小北！”
  “我不叫小北，我叫薛容谨。他们都说我姓顾，我爹叫顾铭川。可是你说我姓薛，随我娘，那我就姓薛。”他声音虽然颤抖，但目光却不再闪烁，“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现在看见了，我可以走了吗？”
  “你还想去哪里？鬼镜门？”简阕捶在矮桌上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薛容谨：“当然，那里是我的家。”
  他说完，见简阕果然一脸愕然。
  趁这瞬间，他蓦地握刀起身，一个箭步从打开的窗跃了出去。
  一直内敛的鬼灵之力迅速散出，简阕一惊，伸手抓空，随即起身，也跟着跳到屋外。
  后院两侧空旷，薛容谨却没有直接跳出渡仙楼的围墙，而是冲进前院。
  简阕皱眉，挥手让守在后院两侧的隐卫去追。
  他才走进醉春阁花园，就听见宁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小北！！”
  接着，银色身影在黑暗中疾奔出大门。
  简阕虽然也跟着追出大门，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深夜无星，只有灵石幽白的光从门内花园里溢出来。
  六年里，小北鬼道进益惊人，只从刚才逃走时展露的深厚灵力，就让现在的简阕望尘莫及。
  即使如此，在炎煜那四个隐卫的紧追之下，他也很难逃脱。
  可把他带回来以后呢？
  他要怎么做？
  真把他锁在家里，再看着他慢慢枯竭而死？
  还有段帧……
  他不知道自己一再追问小北为何要杀了他，又到底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小北执迷不悟到了这个地步，他难辞其咎。
  段帧的死，真正的凶手或许正是他自己。
  可是，他对小北到底在哪里做错了？从哪一天？又从哪一件事开始？
  这么多年，他都没能想通。
  冷夜里，简阕心中却蜩螗沸羹，却一筹莫展。
  他慢慢走回花园，站停在灵石前。
  回想起那晚，他就是在这里见了段帧最后一面。
  那时候，他完全没能发现，还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简阕回头，却没看到人。
  他往回走了几步，四层的围楼全都黑着，空旷的花园里也只有他一人。
  “是谁？”
  虽然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但他还是朝着最暗的角落看去。
  片刻后，一团黑雾形成人影，缓缓走进灵石的柔光中。
  “是我。”
  “……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