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骂声和战场一起转移进山谷，诡影远去。
  确定周围再没有其他人，简阕将脚边的尖刀踢飞，丢下躺在地上掉眼泪的小北，转身去招呼孩子们。
  孩子们全都扑了过来，伏在简阕身上嚎啕大哭。
  简阕安抚了几句，抬起头看向已成废墟的破庙和庙前那棵枯树。
  被挂在树上的孩子，他一看就认出是珠珠。
  珠珠是一年多前小北从荒草坡捡回来的弃孩，那时大夫说她身上带病，虽然快三岁了，却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头发稀疏枯黄，连牙齿也没长几颗，一副随时要死的模样。
  小北和孩子们却对她非常执着，一直悉心照顾，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她养得那么活泼可爱。
  简阕明白，世事难料，天降横祸总也难免，可想要不为所动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是这些曾与珠珠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的孩子。
  小北已经撑着地坐起来了，他肿着半张脸，一手捂着侧腰，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因为疼痛弯曲。
  他怔怔看着简阕，表情复杂难明。
  简阕转过头，触到他的视线时，根本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去看看小北哥哥，你们来照顾弟弟妹妹，好不好？”他拍拍身边两个大些的男孩。
  两个孩子抹着眼泪点点头。
  近些年，小北对简阕的态度一直有些逃避，偶尔见面也几乎从不抬眼看他。
  可此时，他却坐在那，睁着他那双浓墨重彩的大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简阕，直到简阕来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他也还是紧紧盯着他不放。
  这种眼神，差点让简阕相信自己身上其实带着至宝，让小北求而不得，如饥似渴。
  他伸手在小北肋骨上按了按，心里一沉，刚才下手太重了，这回可够他好好养一阵的。
  “很疼？”他又在小北下颚一侧摸了一把，幸好，牙都还在，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小北摇头。
  简阕：“我知道现在不是问你的时候，等你想清楚，愿意和我解释的话……”
  小北缓缓抬起手，一团黑气立刻在他掌心凝聚。
  他看着简阕眼中突然生出的怒气，苦笑了一下：“你真的还会给我机会解释吗？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会再要我了，对吧。”
  简阕的额角青筋乱跳，“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是谁！”
  “你刚说现在不问的。”小北涩然。
  简阕：“……”
  小北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带着我。可那人说，你对我别有用心，我真的不相信……”
  简阕：“别有用心的不是我，你这个傻子！”
  小北：“对，我知道我傻，我知道。所以我不该拖累你，可我又实在舍不得……”
  简阕：“小北你……”
  小北：“迟早的事……我本来想再多拖一阵子，不让你发现。可刚才那东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珠儿死了……到底是不是我害死她的？啊？简阕哥哥，就是我害她的吧？！”
  小北掌心的黑气突然膨胀，蔓上了他整条手臂。
  “小北你先冷静。”简阕握住他的肩，“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可如果他来这里是真的有目的，那目的也绝不是你，而是带你入这鬼道的人！这些年我的确有意不让你接触修道，只希望你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地把这辈子过好就行，可惜，是我没保护好你。”
  小北怔然，片刻后他突然轻声问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简阕：“……”
  小北：“简阕哥哥？”
  简阕轻叹了一声：“容谨，薛容谨，你的姓氏随母亲。”
  两行泪顺着小北的脸滑下来，“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
  简阕：“是啊我知道！可那又如何？我本来想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所以这名字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小北：“可是为什么？”
  简阕：“不为什么，我就想看你高高兴兴的，少点烦恼。做个凡人不是挺好？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能给你，难道不对？”
  小北：“不对。”
  简阕：“……”
  小北：“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简阕看着他，“这两年你几乎不怎么和我说话，只想让我猜？不如你现在告诉我，除了修鬼道，其他不管是什么……”
  小北突然打断道：“我想要你。”
  简阕：“……什么？”
  小北：“我就想要你。”
  简阕茫然：“想要我？要我什么？”
  “你别装傻！”
  说着，小北突然向简阕扑去，简阕下意识张开双手去接，又觉得哪里不对，忙一偏头，小北的唇便贴上了他的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