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钢琴
被指的是春花,闻言拿不定主意,余光不断往于梦那边瞟。
于梦刚被打,让厨房的李婶煮熟鸡蛋滚脸,抓耳挠腮又必须憋着的感觉实在令人发狂:“这到处都是灰,还愣着干什么,不打扫干净不准睡觉!”
“二小姐,我这手里还有活,你看”
苏灿宁居高临下地抱着胸:“帮我收拾东西,要么滚蛋。”
“不是,二小姐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手里还有活儿干呢,再说了走不走人的,还是夫人说了算的。”一个下人就敢这个顶撞东家小姐,没有主家的授意,怎么可能。
“需要我去跟父亲说吗?苏家工资开得高,大街上想当我们家下人的多的是。”
春花慌了神,这家里还是男人说话:“夫人”
提起苏敏国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就牙痒痒,她刚被警告不能惹那小贱人:“夫人什么夫人!叫你去就去!能有多少东西,她自己没手你不会没长手吗!”
小贱人,这次老娘没准备被你阴了一招,等着吧,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摆出得意洋洋的谱!接过李婶包好的鸡蛋往脸上搁,刚出炉的鸡蛋,烫脸:“李婶你会不会做事!是想毁我的脸吗!”
李婶连忙鞠躬认错,诚惶诚恐:“夫人,我马上重新做。”
毁容!回味着这两个字,醍醐灌顶。可不是吗,孟寒能看上苏灿宁还不是看上她那张脸,男人就是这副德性,小贱人毁了容,我就不信孟副官还想看见她,到时候避之不及都说不定。
敏国担心夜长梦多,一定会尽快跟王家宣布订婚,必须得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可不能苦了萌萌。这一家人最不该存在的就是那女人生的小贱人。
苏灿宁的卧室不大不小,至少比苏萌萌的是小多了。苏萌萌的卧室原本是原主的,后来于梦进来,不到半个月就花言巧语地把她赶出来,让自己女儿住进去。原主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里面的那架钢琴。
原主的母亲,肖冰,虽是封建礼教大家族出来的小姐,恪守礼教,可也接受不少西方知识,会弹钢琴。那架钢琴就是肖冰的嫁妆之一,苏萌萌会弹钢琴,但技艺一般,所以那架钢琴也尘封已久,极少有弹响的时候。
苏萌萌这人就是典型的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有,占着茅坑不拉屎。
原主在母亲的教导下从小就弹钢琴,而且天赋不错。可惜,后来靠近不了那架钢琴,也就荒废了。
苏家原来的下人也是向着原主的,也因此那些人是于梦抬正后第一批处置的人,赶的赶,解雇的解雇,现在的下人全是于梦的走狗。帮着于梦在苏敏国面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可劲欺负原主。
衣柜里的衣服偏中式的多,圆领长袖,娟秀保守。
春花看到箱子里几十件新衣服惊讶不已,这可都是上阜最贵的那家店制作的衣服,大小姐都只有几件呢。这些全是?
“二小姐,衣柜可能放不下。”
把旧衣服往旁边挤一挤还能腾出二分之一的空间,苏家又不缺钱,原主的生活够悲催的。小家伙偏偏倔强固执,说起来,如果自己不是修仙,估计也会和她差不多。她们都不是擅长工于心计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心机都是弟弟。
“挂不完的就丢箱子里放墙角。”
卧室一看就是好久不曾打扫,床头柜上都是灰尘。在春花打扫完前苏灿宁打算到阳台歇会儿,隔壁就是苏萌萌的卧室。
“苏灿宁,我们谈谈。”苏萌萌郑重道。
跨出两步又折回来:“好啊。”正好想进去看看钢琴。
苏萌萌的房间是她房间的两倍大,柔软的高床挂着蕾丝蚊帐,暗红色和金色色调,学中世纪欧洲贵族的宫殿却又显得不伦不类,说不上难看,挺少女的。
神识穿透衣柜门看到里面的衣服,九成新十成新,塞得满满当当,和原主的衣柜比天差地别。
“妹妹,我在国外,遇到个人。”
这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开始。
苏灿宁慢慢走向那架黑色钢琴:“哦?”
她当然不能将那人的身份全部说出来:“你知道,国内思想古旧封建,女子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很羡慕美国的社会风气,自由,开放,勇敢。那个人是我们的副教授,一个华夏人能当上国外副教授并非易事。初到美国,离开家人,离开故土,我不知所措。是他帮助我,无微不至的关心才帮我适应,你在国内整天开开心心可能不了解,那段时间我很难熬,要不是他我可能就忍不住想回家了。”
外公在清朝为官,后来被皇帝指派安排到华交流的大使,那位大使在清朝生活三十年,年迈时回归本国,因感念外公情谊,将带到清朝的一架钢琴留下并赠予外公。
外公疼爱母亲,便又将钢琴送给她。
摸着钢琴,因年代久远又缺乏修缮,满是划痕旧得厉害。
“我跟他约定好,各自事情完成后便结婚,他家在北平,回国后就分开了,可我相信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娶我。所以我不能嫁给别人,妹妹,能理解我吗?”
苏灿宁悠闲地做派就好像是个游客,苏萌萌险些安耐不住,发现她对钢琴有兴趣,走过去笑道:“妹妹喜欢钢琴吗,我教你啊。”这架钢琴太大,以前是想学,可发现太过枯燥便放弃了,放在房间里反倒碍事。
没有理会她,打开钢琴盖子:“就你那半壶水的水平还想教我,难道忘了这是我妈妈的嫁妆?”
原主的记忆太多,苏灿宁筛除大半,剩下的记忆力大部分有关童年肖冰还活着时,就在这架钢琴边上,母女俩一起弹钢琴。手指按在黑白琴键之上,这感觉十分陌生,生疏。
顺着记忆,一首完整曲子从磕磕绊绊到顺畅。眼睛有些酸涩,那是原主记忆带来的情绪。修士其实非不得已不会探查别人的记忆,就算探查了,也会飞快找到自己想看的,然后删除其他无关记忆。
被别人的记忆影响并不是一件好事。
稳定心神,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哀伤和思念排除出去。
“没想到你会弹,我不在的时候肯定悄悄溜进来练了对不对,”亲昵地开着玩笑,坐下来准备弹奏,“我教你一首更好听的。”
“不用了,没兴趣。”猝然转身,目光再未落在钢琴之上。
苏萌萌虽对她的态度很不喜,可一想到这丫头一直都嘴毒嚣张不懂事,便不打算计较。一首抒情的曲子弹到一半,还弹得满腹心事。
她转过身,咬唇道:“妹妹,我不能嫁给王少冲,你能帮我,对吗?你比我命好,被孟都统所救,我对父亲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用来交换利益的女儿,根本不能自主。妹妹现在认识孟都统,父亲投鼠忌器,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滴妈耶,姐姐,你脑子有问题吧?”苏灿宁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我比你命好,可有可无的女儿。是母亲病死的是你,爸爸出轨的是你?从小到大哪次不是爸爸偏袒你这个当姐姐的,有姨娘保驾护航,过的可跟公主一样,吃好穿好,还可以撒娇娇,父亲全力支持你出去念书。现在就因为给你找门不满意的婚事,就把以前对你的好全盘否定,我都替爸爸心疼。”
脸上的羞愧很快被愤怒覆盖:“父亲对我们再好,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们两姐妹应该感同身受不是么,他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否则也不会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背着手脆生生嘲讽道:“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情,爸爸原来是想巴结王署长,可提联姻的不是爸爸,是姨娘哦。她说啊,王少爷也不小了,正好家里有个二女儿活泼可爱,两家可以成就好事。不过王署长觉得我年纪跟王少爷差了几岁,就说再考虑考虑。人家本来就不满意我,而是满意你这个留洋回来的呢。”
“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于姨娘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就是看她过去欺辱我,你自己置身事外脏不了手,所以装聋作哑。血馒头好吃吗?”
心虚一闪而过,复又义正言辞道:“你误会了,我根本不知情,父母对我期望太高,稍有差池就会惹来责骂,我只能拼命学习,做到让父母满意。”
“所以你一心向学天天向上就没看到?当我白痴呢?我看你在国外就观察细微啊,情意绵绵谈恋爱谈得很欢嘛。”
她站起来比苏灿宁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怒目而视:“可原本该嫁给王少冲的是你!要不是你逃婚,怎么会连累我无辜受累?苏灿宁,我只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没想到这么恶毒。”
开开心心地背着手出去:“谢谢夸奖!”
气得苏萌萌骂了句不知羞耻。
管她死活,苏萌萌不快乐,我就快乐。蹦蹦跶跶到书房去找苏敏国:“父亲父亲,我想要个东西。”
二女儿好久没跟自己这么亲近了?往日父女俩在一起没说几句话就吵起来,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苏灿宁简直就是大夏天加在身上的棉袄,不懂事得厉害。
突然被她软软糯糯的声音一撒娇,难得二女儿愿意跟自己亲近,老父亲的柔软劲上来了:“要什么?只要家里能买得起,就买回来。”
“我想重学钢琴,但是一架钢琴很贵的,就不买新的了,就要姐姐屋里那台,反正那也是妈妈留给我的,小时候我最喜欢弹了呢。”
为难道:“都给你姐姐用了,她刚回国,你怎么就还抢上东西了。”
“可姐姐又不弹,放着也是浪费,我不管,我认琴,就要那个。”无敌粘人撒娇大法,摇手臂。
被缠得没办法,连说三个好字将人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