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道德绑架
男子十八九岁，身形消瘦，坐下后折扇敲桌吸引陆青予，斜目视之：“药到病除只把脉就能看出病情，这么大架子请都请不来，我还以为多神乎其神，怎么，小儿涂鸦？要不要哥哥教你。”
陆青予收好画本也没生气：“若是治不好随便你怎么做，报官也好打一顿丢出去都行。”
“那倒不至于。”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说啥？
就在这时另外一群人护着位五六十岁老人过来，老人步伐稳健身体强健显然年轻时会些武义。见小神医已经在给薛家小少爷诊治，便没有打扰，顺势坐在旁边的破椅子上，很是和善。
“陈老门主！”
陈老门主制止薛少爷起身行礼的举动，示意继续看病。目光紧紧盯着陆青予，给人以无形压力，不怒自威。
年轻时必是俊杰！
“手伸出来。”
此时薛少爷哪里还有方才的清高嚣张，拘谨得紧。他的手没有一点茧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手放到脉搏上，扣着的时候不松不紧。把脉是其次，神识瞬间扫便男子全身。把脉确实能看出一些情况，比如心肺。但有些病把脉是诊不出来的，还得检查。
这一看‘眼神’就变了，小眼神儿那个精彩。乖乖，古代差个不孕不育医院呀。
薛少爷本来完全不把这个神医放心上的，要不是母亲逼着来看。结果看到陆青予这小表情，惊讶中带着调侃，顿时就慌了。不会真看出来了吧。
咳嗽一声恢复平静，治疗阳x的药还真没有现成的：“明日此时来取药。”
“你真能治？知道什么病吗？”
附耳过去，一副我们懂就行的表情：“真要我说出来？这种病不能忌医。”
“别别别，你要是敢说出去乱棍打死！”说罢转身就走，神情即尴尬又激动。他至今未娶就是因为这病，还不能到处求医，若是被人知道薛家少爷不举该多丢人。
“记得一千两拿药！”
陈老门主全程看在眼里，疑惑更多，仍旧没有完全信任‘包治百病’。起身，随从马上把破椅子挪到他身后。
复又端正坐好：“小神医可否为在下诊治一二？”
还是把脉，检查完后对老人露出敬佩。身体里插着三根一指长的骨针，其中一枚直逼心脏，竟然还能安然无事地活着！
收回白嫩小手：“抱歉。”
老人神色一凛，身后的随从更是准备掀摊子。
却听见陆青予继续道：“老先生的身体里的异物确实不能在这里取出来。”
闻言抬手制止随从，一动不动紧盯陆青予，眼神更加锐利：“什么异物？”
“一指长，像是针，老先生早年一直用内力压制，但是时间拖得太久，已经慢慢移动到心脏旁边了，老先生剩下的时间不足两个月。”
从始至终都沉稳不已的陈老门主瞳孔收缩，可即便是现在仍旧没有完全信任，他早年被奸人所害才留下骨针并不是稀罕的事情，外面稍微打听便知：“还请小神医一道回府，若是能取出来，必有重谢。”
敲招牌划重点：“一千两，多的不要少了不干。”
笑着摇头，果然小孩子心性，古怪无邪。
陈府宅院比霍家的还要大上几倍，已经是庄园规模。看来陈老爷在九州城的地位不一般，这种宅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牌坊上两个狂草大字：南斗。
多亏陆青予竟然认出来了。
南斗，江湖中有名的正道门派，其大本营竟然就在九州城，而且这么多年竟然有州府相安无事。南有南斗，北方有另一个门派，北斗。北斗与南斗不同，一个邪教，一个正道。
百年前南斗与北斗还是一家，后来出现分歧，北斗那一派处于劣势被驱赶至北方才创建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教北斗。
陆青予如今来的是南斗，而这位陈门主就是南斗上一任门主，陈剑。
陆青予要治病就不能有旁人在，门徒不放心，担心是寻仇的。右护法朱厌更是直言她若是不在场陆青予就休想踏出南斗大门。
朱厌，南斗右护法，门主之下第一人，有保护辅佐现任门主之责。
我会怕？“不想治就算了。”
“朱厌，退下。”
“老门主，我们怎么能确定此人没有包藏祸心，就算是个小丫头也不能掉以轻心。”
“退下。”这一动怒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陆青予刚好在他身边，眼疾手快地抓住陈老门主命门输入灵气。
好快！陈老门主惊讶于陆青予的动作之快竟然让自己没有防备，抬手示意紧张拔剑的朱厌：“无妨，我好多了，出去吧。”
似乎是内力？但又不像，没有内力的灼热感，倒是十分清凉。但这确实让陈老门主感觉到舒服很多。
“老先生不能再激动了，会加速骨针移动。”
他可没说身体里的就是骨针。陈老门主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一眼。
朱厌只得退下，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若是我想做什么南斗没有人拦得住我，”陆青予说的是实话，即便如今只是个练气八的修士，可在此位面中和习武人士比，普天之下便是没有敌手，更别说还有符咒阵法，“喝了这个，不然一会儿您承受不住。”
这种功效和麻沸散相似，可食用，食用后使人暂时失去知觉。
陈老门主犹豫再三才服下，笑言将命交于陆青予。
神识确认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后，灵针封住其重要穴道，随后灵气护住心肺，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才用灵气慢慢包裹住三根骨针，避开要害拽出来。
这活要比当初给林亦柱驱除魔气轻松得多，但是也耗费她大半灵气。
三根骨针整整齐齐摆在床边，陈老门主胸口上有三个细细的红点，还冒着血珠。
朱厌还在拧眉等待，屋门突然大开。然而这才一刻钟不到。
“一千两。”伸手要钱。
“站这里不准动！”说罢进屋子确认老门主安危，看见旁边三根骨针，老门主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好像是睡着了。
就是这三枚骨针！
再次见陆青予时朱厌敌意全无，抱拳道歉：“多谢姑娘。”是个能屈能伸的女汉子。
“道谢不必了，拿钱办事替人消灾而已。”
若是真爱钱，大可狮子大开口。南斗不缺钱。
陆青予只要银子，朱厌命人取银元宝交给陆青予，并亲自送人出南斗大门。
还有观望者看到右护法亲自送陆青予出南斗，态度恭敬，这下终于相信不是江湖骗子。到了下午陆青予摊子前便挤满了来看病之人。
有不少想出钱插队的，却被陆青予告知插队者不治。
便出现了权贵与商贾共同排队的盛装，有带家丁的还命令家丁帮着维持秩序。
最后发现，在这里不分大病小病轻重缓急，但凡治病都是一人一千两。有些是当场给药，立竿见影者有，数个疗程者有，都是承诺药到病除。
小神医的名气才一天便传遍半个九州城。
第一天下来陆青予便收获一万三千两，这还不算上吩咐明天取药的。
陆行之见陆青予今日久久不回便来寻她，正好看见一对夫妻抬着儿子在摊子前闹事。
“小神医，求求你大发善心救救我儿子吧，我给你磕头啦，我一定给你立长生牌日日祭拜，求求你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儿子才六岁啊，比小神医不小几岁，求求你了。”
“我们也是没法子了，就这么一个独苗，大夫说是肺热没救了，但是我知道小神医一定有办法。求求你大发善心，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小神医心地善良一定有办法的吧？”
两夫妻就这么当着众人跪在地上给一个女娃娃磕响头。
真情切切让旁人感动。
陆青予没有理会，给正在诊治的富商说病情和忌讳。
周围的百姓大多是来围观小神医风采的，闻言皆感动不已：“小神医不如就帮帮这对夫妻吧，您妙手回春肯定不费什么事，就能帮助一个家庭多大的善举。”
“一人一千两没看见吗，我救人本来就是干预病人的命数，折的是我自己的寿，我说医就医，不愿意医谁都不能说动。”这对夫妻一来就挡着摊子磕头，道德绑架求救人，可是至今一两银子都不愿意掏。
他们的儿子是发烧，不及时就诊导致恶化成肺炎。
正好富商奉上一千两银子，夫妻俩激愤指责陆青予的铁石心肠：“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起穷人，我们人穷但志气不短！有一身好医术就只愿意给有钱有势的人家诊治，不管我们普通人百姓的死活。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学人嫌贫爱富攀炎附势！”
“可不是吗，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着小神医开口闭口什么病都要一千两，连个小病都不愿意治，我们普通人哪里拿得出一千两。”
好一个道德绑架。直接将陆青予推到道德制高点，用舆论逼迫陆青予就范。
“我苦学多年就是该给你们任劳任怨义务就诊吗？谁管你志气多长，我给谁治病是我的事情，你们不给钱就算了还在这里说三道四的。规矩都订好了无论什么身份都是一人一千两，凭什么就你们特殊钱都不出还要我治。开了头之后是不是所有人有个感冒什么的过来一跪说我铁石心肠就行。全云洲每天有多少人死有多少人出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们要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儿子那干嘛等他烧得要死不活的才想起来治病！”
印象里陆青予好像还没这么长篇大论过。
更何况她根本察觉不到这对夫妻与地上的小孩之间的血缘关系。这对夫妻虽然穿着朴素但是好歹衣服是干净的，可他们的儿子却是破破烂烂衣服上十几个补丁。
那刚诊治完还没走的富商也是赞许道：“小神医说的没错，我王某自认为这条命还是值一千两。若说嫌贫爱富攀炎附势，简直是污蔑，大家且睁大眼睛看看，在小神医面前便是权势之人今日都有个先来后到，得排我这样的商贾后面。这样的人你说嫌贫爱富？若是我，苦读多年学出一手本事来也不乐意免费给人看病。
奉劝诸位一句，这人啊不可自视清高亦不可贪得无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怨不得别人。若今日小神医不出山，我们这些人也没得治，你们夫妻二人倒时又要怪罪何人？”
不甘心反驳：“可，可她明明是举手之劳”
不等旁人帮忙说话，陆青予冷笑：“那我就是不举这是手你难道还能逼我吗？”
陆行之拨开人群，横眉冷眼没好脸色：“感情两位以命要挟，挡了我妹妹生意不说还要我妹妹息事宁人无偿给你们诊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世上还没有逼着大夫救人的道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围观者悟出些味道来了，这夫妻二人似乎真的一直在引导他们给陆青予施压。人药王谷都有各种规矩呢，神医怎么会没有脾性和怪癖。若是真的什么小病都来找她治，人就一八岁孩子，岂不是得累死。
在众人的声讨中，夫妻俩背着儿子灰溜溜地离开。
“我说怎么迟迟不见你回家，原来是被人找了麻烦。”
陆青予收拾摊子，顺便给剩下的病人发了号让他们明日凭此信物插队：“下午看病的人有点多，现在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