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老师立刻投入治疗,顾不上她了,护士将多余的人赶了出来,只留医生护士病人在里面。
急诊室位于一楼侧边角落,科室很大,几十张抢救床整整齐齐靠着墙边,用浅色的帘子隔开,现在床上都躺满了病人。
外面的家属心焦的朝急诊室方向探头,室内一片痛苦的呻1吟声,医生有条不紊的进行处理。
唐宝站在人流外围,垫着脚默默学习医生的操作,不时回想课本上的知识点。她感觉自己就跟张白纸似的,再多的理论储备,到了实际运用时,就跟上了锈的发条,怎么转都转不动。
忙忙碌碌中,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就算是没怎么投入治疗的唐宝也觉得很累,但精神上又很亢奋。
她一直认真观察,到后来偶尔能帮上点忙,她喜欢这种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汲取知识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分外有意义,很有成就感。
下午的时候,这种成就感到达了顶峰,她本来随着带教老师转,突然窗外救护车警铃大作,120医生迅速将后门打开,从里面抬出一个担架,一个小小的身躯在上面痛苦的抽搐。
唐宝奔过去帮忙抬,护士大声呼喝着,在前面疏散围堵的人群,小孩被迅速挪到急救室。
她全身抽搐,四肢反复屈伸,大小便失禁,口周发绀、神志不清,两眼上翻,并伴随高热惊厥。
医生立即着手进行体格检查,询问了家属过往病史,判断出小孩是小儿癫痫。
孩子才三岁,医生不敢耽误,马上展开治疗,主治医生见这对母子穿得又脏又破,猜想他们家庭肯定不富裕,也不敢用贵的药,等孩子病情稳定后转入儿科。
这个孩子从下车那一刻到安全转人儿科,都是她经手干预,这是她的第一个全程参与的病人,她十分小心,看着病床上平静下来的孩子,心里那个柔软的地方像被温水泡过,一层一层地荡着暖意。
她在儿科门外最后看了眼小朋友安谧的睡颜,转身安慰了站在一旁抹泪的母亲几句,便下楼回了急诊室。
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病人出现在急诊室,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来医院实习前,虽然在课上听老师说过不少案例,但老师说的再精彩再奇葩,也不如现场看到的如此精彩纷呈。
最让她兴奋的是在一个礼拜后,她在竟然食堂看到了熟人,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刘忱和蒙丽丽并排坐在食堂中央,蒙丽丽皱着眉头跟刘忱说着什么,刘忱低头吃饭随她抱怨。
唐宝快速在食堂阿姨手上打了饭,开心的蹦跶过去,将餐盘往桌上一搁,歪头看着她们笑而不语。
刘忱随着她的手臂看向她的脸,对她的出现毫不吃惊。
蒙丽丽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在周围人或惊讶或厌烦的眼神中,意识到这是公共场所,连忙捂住嘴。
一番交流后,才知道她们俩都是昨天来报道,唐宝好奇地问她们分在哪个科室。
问完才发现对面两个姑娘脸色都不太好看。
“金外科,银内科,又脏又累是妇科。”蒙丽丽皱着小脸,有些怀疑人生的样子,“不巧,我就是分在那个又脏又累的,真的,一个上午,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作为一个女人,我有点后怕。”
唐宝替她默哀,无声望向刘忱。
刘忱放下筷子,扯了张纸,温文尔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斯斯文文的冲她竖起了……中指。
唐宝:“……”
刘忱面无表情的,朗诵般的说到:“金眼科,银外科,普普通通大内科,开着宝马口腔科,又脏又累妇产科,婆婆妈妈是儿科,吃错药去泌尿科。”
她顿了一下,表情痛苦,挣扎着把话说完:“看到我那个中指了没,那是我做了一上午杠检的手指,我到现在还能闻到……。”
屎味。
唐宝在心里默默替她把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已经不能直视她的手指。难怪刚才看她吃饭觉得怪别扭的,原来她改用左手拿筷子了。
她想了想,这样沉默不太好,哪有听到人家说自己在泌尿科就不说话的,显得她多不专业啊,她们作为白衣天使,应该对一切医疗操作都淡定平常心。
于是她开口违心安慰道:“这么多男人把菊花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已经走向人生的巅峰,以后可以光明正大跟自己老公炫耀,无论他拿走了多少女人的第一次,也不可能有你一个上午拿的男人的第一次多。”
刘忱的脸彻底黑了。
很好,安抚失败……
唐宝对泌尿确实有很深的心理阴影,想当初她在上课的时候,那节课正好是学指检。
在一系列堪比岛国爱情动作片的教学视频后,而且是还自带着详细讲解与局部慢镜头回放的动作教学视频,老教授瞟了班里仅有的四个女生一眼,果断让她们退后观摩,其他男生两两一组进行互检。
男生疯狂抗议,哪有这样的,还有女生在呢,还要不要自尊了,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他们虽然拥有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但谁还不是水晶玻璃男孩子了。
老教授不为所动,使着坏说医生眼里无男女,难道你们以后在手术台上碰到全1裸的同学就不做手术了?
他对班上的男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镇压,并威胁谁再多说一句,就挑四个话最多的给女生练手。
这个威胁堪比原1子1弹级别,比不能毕业还管用。
此话一出,全班安静如鸡,男生瞬间变成锯嘴葫芦,齐刷刷低下头,一声不敢吭,就怕成为那个倒霉的。
开什么玩笑呢!看别人笑话当然求之不得,自己如果变成那个笑话就万万不可的。
四个女生出于微妙的心理,也没有说话。
班里的气氛瞬间由沸腾热烈的滚油变成平静无波的海面,所有的惊天巨浪与波涛汹涌都转入海平面以下。
就在男生集体做好心理准备、预备为医学献身的时候。
唐宝旁边的姑娘幽幽道:“可以摄像吗,我想把这历史性的一刻记录下来,肯定很壮观。”
刚平静下来的男同胞又炸开了锅,见老教授没有立刻说话反对,不惜以死相争,扬言要集体跳楼,让老教授晚节不保,才换来仅剩的隐私和自尊。
她们规规矩矩站在最后面,老教授还体贴的给她们发了矮凳站在上面,表示可以看得更清楚。
唐宝一直怀疑教授此举乃是对班里男生扬言让他晚节不保的报复。
确实很清楚,简直一览无余。
所以那节课,唐宝被迫观赏了全班男生的菊花,一排排,犹如噩梦一般。
噩梦中不仅有男生的菊花,还有因为搭档生涩紧张的操作而疼到扭曲的一张张面孔。
这个事情的后遗症就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班里的男生看到她们几个女生,就跟被她们侵犯蹂1躏过一样,远远就露出惊惧的眼神,缩着脖子东逃西窜。
并不想看你们的菊花好吗!
那个老教授也是很搞笑,在他们班带第一节课的时候,没想到还有女孩子,十分诧异,为了照顾为数不多的班花们,于是改了平日的教学用词,说到男性1器官时都会用“生1殖1器”这样书面的词来描述。
只是多年的口语习惯,说着说着就变成“小-J-J”,然后又意识到不妥,换了回来,如此反复,反而特别醒目,让人不得不注意。
唐宝夹杂在一群不时发出哄笑的男生中,尴尬不已,还不如直接说“小-J-J”好了。
就这点破事,也值得笑个不停,这群男生就是荷尔蒙发育过剩,有这个精力不如多锻炼多跑步,消耗一下。
唐宝默默腹诽。
“你在哪个科室?”蒙丽丽期待地看着她。
唐宝犹豫一下,想着怎么把自己说得凄惨点,好给她们一点点安慰:“金牙科,银外科,吵吵闹闹小儿科,走投无路传染科,混吃混喝营养科,死都不去急诊科。不巧,区区就在那个死都不去的鬼地方。”
蒙丽丽抛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妇科虽然脏累,比急诊室还是要好很多。
就在唐宝已经习惯急诊室的昼夜颠倒后,她没意识到自己几乎脱离了外界,整天围着病床和医生转,一有间隙,什么都不想,就抓紧时间就地找桌子趴下,眯会眼睛整整精神。
下了班,回到宿舍就累得倒头就睡,没时间也没精力关注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形之中,她已经被医院外的世界给彻底割离掉。
所以当电视上播放一则惊天新闻时,她仍然围着病人,跟着带教老师治疗救人,错过了新闻的播报。
直到半夜120的警笛撕裂夜空,唐宝手中的病人告一段落,匆忙出门冲救护车迎了过去。
两个重伤病人躺着担架上,被医生抬了下来,唐宝刚好跟上,一脚踏入医院,没想到后面又跟着疾驶来一辆车,一旁提前接到警报的医生,立刻抬着一副空担架冲到车边。
唐宝扭头看着来车,有点吃惊,看这车的外形,倒像是军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