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半月前，更始军后军主将刘喪暴毙。后军一万五千精锐，尽皆落入赵缪王刘林之手。刘林自称是前大司徒、柱天都部刘縯的弟弟刘秀，当日率军攻克中山郡郡守府。中山郡守被罢撤，新任郡守名曰叔寿。十日前，刘林率军向北开拔，至今无所踪。”那亲兵忙将竹卷打开，朗声道。
“半月前？！”冯异闻言惊叫出声：“如此算来，更始军一万五千精锐，居然在三日内便被李青山拿下了？！”
“是李青山！这李青山居然自称前大司徒、柱天都部刘縯之弟！竟果真是挑拨离间…是李青山在散播谣言！”邓禹亦是惊叫出声，恍然大悟道。
“你且退下…”冯异对跪倒在地那亲兵摆了摆手。
“诺。”亲兵应命，转身离去。
冯异、邓禹四目相对，皆满脸苦涩，一言不发。府内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起来，只剩那草药被煎煮的声响。
良久，冯异连连摇头，由衷赞叹道：“李青山者…多智而近妖。我不如他…我不如他…”
“听闻此人弹指间覆灭匈奴帝国，初时我还不信。而今看来…匈奴帝国之所以覆灭，恐怕…当真是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一手促成的…”邓禹一脸震撼，以一种近乎惊恐的口吻道。
“李青山与主公素未谋面，为何要自称是主公，挑拨离间呢？”冯异再度陷入沉思，脸上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只有一种解释…”邓禹沉吟片刻，凝声道：“昆阳之战…”
昆阳之战，义军一举击溃新莽王朝四十三万主力大军。此战，新莽王朝精锐损失殆尽，直接动摇了国本。世人皆以为，义军之所以能大败官军，全赖刘縯、朱鲔之功。唯有他冯异、邓禹等寥寥数人知晓，决定此战胜败者，不是刘縯，也不是朱鲔，而是刘秀。
正因刘秀在昆阳之战崭露头角，冯异、邓禹认定刘秀非池中之物，这才纷纷投效到刘秀账下。
莫非…李青山，也察觉出刘秀才能非凡了吗？
“弹指间覆灭匈奴帝国、拿下刘栍后军万余精兵。知人善任，麾下猛将如云。眼光毒辣，竟能看出主公之才…这李青山不死，则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尔！”冯异表情异常严肃，凝声道。
“是极…是极…”邓禹深以为然道。
冯异自怀中抽出一条丝绸，平摊在地，指着中山郡的位置道：“李青山尽起大军北伐，中山郡守备必然空虚。我方大将贾复在信都郡养伤，距中山郡不过百里之遥。这…未尝不是天赐良机啊！”
“公孙的意思是…令贾复夺下信都兵权，攻伐中山郡？”邓禹何其聪慧，怎不知冯异什么意思，脱口而出道。
“是极！”冯异点了点头，突然咧嘴一笑道：“主公遭逢大变却安然无恙，此为天意也。而今，李青山虽优势占尽，却也并非无敌。这李青山…犯了兵家大忌啊！”
“哦？呵呵…哈哈哈哈！”邓禹闻言突然仰头大笑道：“刘栍后军那万余兵马，皆为兖州、冀州人氏。李青山以武力相逼，他们才不得不从。若遭逢大变，必然阵前倒戈…”
冯异、邓禹不愧是堪比张良、陈平的一流谋士，三言两语，便轻易寻出了李青山唯一的破绽。
若李青山击败刘栍，鼎定幽州。刘栍后军这万余兵马，只能尊奉李青山号令，在幽州这异土他乡度过余生。
抛弃家乡故土而追随李青山，他们，怎会甘愿？
冯异见邓禹认可，忙大踏步走到州牧府主厅，趴伏在州牧批阅政事的桌案之前。捏起毛笔，在一卷竹卷上笔走龙蛇。
‘君文（贾复表字）如晤，中山郡守备空虚，兵力绝不会高于三千。令你速取信都太守官印，调集信都守军，攻伐中山郡。’
信都太守任光，曾受光禄勋刘赐活命之恩。刘赐是刘秀大哥刘縯的部将，故此对刘秀照顾有加。刘秀北上幽州时，刘赐写了一封手书，让任光对刘秀多加照顾。这任光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愿举信都郡投效刘秀。因而，这郡守官印所存放的地方，贾复是知晓的。
“来人！”
书写毕，冯异站起身，大踏步走到州牧府外。
“先生，有何吩咐？”
“你速去信都郡一趟，将这封手书交由贾复将军。切记，定要当面交付！”冯异极为严肃地将竹卷递给那亲兵，凝声道。
“诺！”
那亲兵眼见冯异如此严肃，不敢怠慢。恭敬地结果竹卷，转身小跑向军营方位，找寻战马去了。
“来人！”目送这名亲兵离去，冯异再度大喝一声。
“先生。”又是一名亲兵小跑而来，半跪在冯异面前。
“速去召集工匠，缝制一百面这样的军旗！”冯异自怀中掏出一条旗帜，递给那亲兵：“要一丈长，半丈宽！”
“诺。”
这军旗，却是上谷骑兵特有的耿字军旗…
……
上谷郡城向南十里处，涿县。
此时，涿县已扎有数千营帐。除去必要的斥候、哨岗之外，所有的更始军都在架锅做饭。一堆堆干柴被火折子点燃，火光摇曳。营帐四周，数百杆纹有‘更始’二字的旗帜迎着呼啸寒风啪啪作响。
没有往日的喧嚣，气氛压抑异常。
今日一战，三百辆投石车被耿况尽数砸烂不说，还折损了千余袍泽…
军阵正中央，最为豪华的营帐之内。大司徒刘栍牙关紧咬，仍在破口大骂狗贼耿况。
“混账…混账…混账！”刘栍一脚踹翻面前桌案，声嘶力竭地喝骂道：“耿况狗贼，竟用妖法打掉本司徒的投石车！卑鄙…无耻…一个编筐篾匠者尔，安敢与本司徒为敌…安敢与本司徒为敌？！”
没错，妖法。
今日一战，自上谷郡城内飞出的巨石，抛物线足有千米之遥。寻常投石车，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范围。
刘栍不可能知道霹雳车，只能将此归咎于妖法。
投石车已经被打掉，再想攻克上谷郡，只能用云梯强攻。而且，攻城之时，他们还需抵御自空中抛落的巨石。
有李青山的霹雳车在，想攻克上谷郡，千难万难。那销声匿迹的狗贼刘林，又随时可能自他们背后杀来，刘栍怎能不觉烦躁难耐？
“报～启禀刘司徒，渔阳人冯禹、真定人邓异久仰大司徒威名，各率三百山贼前来投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