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百四十三章 江心钓雪
只能是站在原地哭了起来，想起来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了，还得跟着丑陋汉子吃糠咽菜，哭的更加难受了。
赵舜走到老三的身边，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说道：“哥不敢说帮你找到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子。”
“但是一个书香女子，绝对没有问题。”
“回去以后，就让你家嫂嫂，帮你介绍一个书香女子，以我们家老三的条件，娶一个书香女子也够资格了。”
老三赵立煌重重点头，嗯了一声，跟着大哥去拜年了。
赵舜在老家带着兄弟们去拜年，曾经一锤定音敲定赵舜解元身份的范如圭，也迎来了一位奇怪的拜年人。
赵舜的同年，张孝祥，还有他的父亲张祁。
范如圭的老家在苏州吴县，距离嘉兴可不近，说是过来拜年，鬼才相信，应该是有事求他。
寒山寺下。
一条长长的江水。
大雪茫茫，山水皆静。
范如圭披着一袭貂裘，撑着一叶乌篷船，独自坐在湖心赏雪。
乌篷船上，放着一尊红泥小火炉，炉上坐在一只铜壶。
铜壶内煮的酒，浮着一层层绿色酒糟，正是大文豪白居易最爱的绿蚁酒。
范如圭掬来一捧浮雪，放在酒壶内，怡然自得的念起了一首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一杯哪里够，当饮一斗才过瘾。”
范如圭听到声音，没去看是谁在说话，依旧是静静煮酒，静静欣赏着江心雪景。
说话的少年士子也不觉的尴尬，倒是身边的父亲显的有些拘谨，毕竟对方可是史馆校勘，一支笔决定无数人的身后名。
是一位让文官、军方、文坛三方面都很忌惮的人物，被人私底下尊称为史相。
所谓位卑权重，在范如圭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范如圭有三点和张太公很像，位卑权重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也是个书痴。
还有一点就是范如圭的才智，显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的平淡无奇。
少年士子和父亲乘着乌篷船刚刚抵达江心，还没说出任何话，范如圭就已经说出了他们的目的：“国子监。”
“应天书院，白鹿书院，石鼓书院，岳麓书院。”
听到范如圭报出一连串的名字，少年士子的父亲张祁，还在想这位史馆校勘在念叨些什么。
少年士子张孝祥却是握紧了双拳，心想祖父为自己挑选的这位老师，果然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好先生。
张孝祥过来拜访未来的老师，按理说应该拎着一壶上好的好酒，要是五粮液那就更完美了，说不定就能让范如圭同意了。
张孝祥却是知道，这个说不定也只能是说不定，就算是一箱五粮液，也不会让心智坚定程度远超常人的范如圭同意。
在来的时候，张太公曾经给张孝祥讲了一件关于范如圭的小事，祖父嘴里说是小事，在张孝祥听来，却是一桩晨钟暮鼓般的大事。
蜀中豪商刘家，曾经用金锭铸造了一尊金像，还是和范如圭本人大小相同的金像，作为束脩，希望范如圭能够收下刘凤仪当个书童。
和真人一般大小的金像，该是多少钱啊，就算是号称嘉兴府第一盐商的百忍堂张家，估计都拿不出来这个钱。
还只是让刘凤仪当了书童。
就算是这样，范如圭还是留下了一句‘颚骨如剑，早夭之相’，淡然的离开了刘家，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过从祖父辈就是世交的刘家。
这件事不被世人所知晓，却在张太公吕颐浩这些大人物之间，传为了一段佳话。
听了这么一段故事以后，张孝祥再也不敢小看藏拙的范如圭了，把他当成了世间独占鳌头的风流人物。
张孝祥过来以前，只和祖父交谈过这一次的真正目的，其他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在内，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自己什么还没说，就被范如圭猜出了这一次的目的，难道范如圭是能掐会算的神仙不成。
张孝祥突然想到刘凤仪不到二十岁就死了，真的应验了范如圭留下的那一句‘颚骨如剑，早夭之相’。
内心里面对于这位未来的老师，越发的感兴趣了。
没有范如圭的同意，张孝祥也不敢打扰他江心赏雪的兴致，本来是想来个程门立雪，看看能不能感动范如圭。
想到那一尊金像都没有成功，自己一个人像，又不是女先生李清照那样的绝色美人，凭什么感动范如圭，就悻悻的作罢了。
不过张孝祥手里有一个杀手锏，祖父交给他的杀手锏，足够让他成功拜在范如圭的门下了。
就这么耗了有半天的时间，张孝祥实在是冻的受不了了，该死的天气，真是太冷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家祖父有办法治疗先生的眼疾。”
范如圭还是在那静静的赏雪。
张孝祥没有办法，就亮出了真正的杀手锏：“我家祖父说了，这个办法是赵舜首创的。”
听到赵舜这两个字，稳坐钓鱼台的范如圭终于是有了情绪，抬起了眼皮，看向了浑身哆嗦的张孝祥：“过来，烤烤火吧。”
就在张孝祥拜访未来老师的时候，嘉兴府各地的书香门第，收到了百忍堂张家的一封书信。
说是请各位家主给张家的祖坟，写一篇墓志铭。
墓志铭可不是随便就能写的，只有关系好到世交三代以上的宗族，才会给对方的祖坟写上一篇墓志铭。
百忍堂张家的这个举动，相当于是把嘉兴府所有的书香门第，和张家捆绑在一起。
这些书香门第家主收到信封的第一反应，就是百忍堂张家想要打入文脉，想疯了吧。
就算是你百忍堂张家出了不少的名将又怎么样，还不是粗鄙的一介武夫，他们可是文人，可是士大夫。
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那个士大夫。
将种世家再有权势，最后还不是落了一个马放南山的下场。
这些平时最是爱惜羽毛的书香门第，怎么会和百忍堂张家牵扯上关系。
又是因为一副眼镜，所有的书香门第的家主们，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