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剑在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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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身子都淹没在冰冷的河水里，水流缓缓流过，不断冲洗着身体上的血污。
这个时候，那种骨骼的酸痛、伤口的刺痛感才席卷而来，酸爽无比。
可是顾云栖并没有觉得多痛苦，相反的，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酣畅淋漓的嘶吼声，宛若凶猛的野兽，震得河边大树上的黑鸟都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直到现在，他胸中的那口恶气才一扫而空。
至少今天，他杀了想杀的人。
如果把小梨阿娘归为妖魔的话，那今天就是他第一次杀人。
别人都说第一次要难一些，但是他没有，反而有一种畅快之感。
[成就：练气两重天
完成条件：气不是随便之物，善恶皆在心间，诛恶一百人次（不限于人），目前进度8/100
成就奖励：未知]
河水奔流而过，带走了鲜艳的血线。
顾云栖身上有两条明显的伤口，一条在腹部，被匕首所划，并不深；另一条则在肩头，血肉模糊。
这肩头的伤口最是严重，也最为疼痛，与之对应的，体内的真气也不断向这处汇集，带来了酸涩的感觉。
顾云栖知道，和上次战斗负伤后一样，他体内的真气在促进着伤口愈合，只是这一次伤势明显要严重很多。
上了岸后，他就用干净的衣服内衬包扎好了伤口，手法熟练。
这都缘于他以前打猎受过伤，对止血包扎这方面还算擅长。
包扎完后，顾云栖就找了一些干草，用剑在火镰石上一刮，燃起了一团火焰。
之后，他便将染血的衣服靴子烧了个一干二净。
八面剑在水草间反复摩擦，在河水中反复洗涤，直至最后一抹血污都被洗干净后，才被拿起。
只见天光下，剑身上多出了不少豁口，要不是这把剑用了寻常铁剑数倍的材料，弄了八面，剑脊又厚，恐怕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毁了。
之后，顾云栖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底裤，偷偷溜回了镇子。
此时镇中人正在为赤火盗的事发愁，自然没有注意到他。
在家里，小梨和小黄看见了他，他不由得轻轻嘘了一声，这一人一狗很是听话，不再发出声音，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顾云栖回到房间，重新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雪灵的声音突然从椅子下飘了出来——“你去干嘛了？”。
顾云栖吓了一跳，说道：“你丫能不能别这样神出鬼没，吓死个人。”
雪灵狐疑的看着他，说道：“喵，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怕一只猫神出鬼没？外面闹得那么凶，你去了哪里？”
随即，它鼻头动了动，紧张道：“顾小栖，你受伤了？”
顾云栖再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晚上我们到床上说，我先去吃几碗饭。”
之后，他真的去厨房吃了几碗干饭，顺便将一些能吃的瓜果蔬菜全吃了。
他是真的饿了。
吃完了饭后，他用布裹着那柄钢纹剑出了门。
他来到了王玄铁的家门前，院门开着，里面有不少人，大部分是王玄铁家的亲戚。
王玄铁的母亲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多久，还在抹眼泪，而王玄铁的父亲像是一夜间老了很多岁。
家里的独子出了这种事，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顾云栖来到了王玄铁的房间时，对方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
按照医师的说法，幸亏止血及时，命是暂时保住了，之后醒来会不会有什么症状，他也说不准。
顾云栖看着那张憨厚的黑脸，有些难过。
非常难过。
那是将那些赤火盗杀了都不能止住的难过。
表面上，他朋友不少，上到卖菜的老头儿，下到几岁的孩童，但能交心的朋友并不多，王玄铁算一个。
甚至可以算同龄人中，唯一的一个。
屋外，是亲戚们在安慰着王玄铁父母的声音，如潮水，而屋内静悄悄的，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顾云栖将那柄用布包裹着的钢纹剑放在了对方床头，离开了
这家伙以前经常吹嘘“剑在人在”，如今剑还在，他希望对方还有生活的勇气。
可以低落，但不要永远低落。
顾云栖回到家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得知他没出什么事后，顾家老两口这才放下心来，要知道自家儿子在赤火盗手中抱回了王玄铁的传闻，可是把他们吓坏了。
之后，他们才往镇长家去了。
这一次赤火盗事件后，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需要在一起商议一下今后该怎么办。
顾云栖去了厨房，用酸涩的身体炒了两个菜，招呼着小梨吃完，才回到了房间里。
雪灵连饭都没吃，早已窝在了床上。
因为顾云栖说过，晚上在床上告诉它真相。
顾云栖揉了揉眉头，说道：“你真不吃饭啊？”
雪灵负气道：“不吃！”
于是乎，这一人一猫在床上进行了一场深入浅出的交流。
“他们都被你杀了？喵！”雪灵有些惊讶道。
顾云栖点了点头。
雪灵思索了一阵儿，说道：“杀得好。”
“不过，下次你得叫上我，我可以帮你挖他们眼睛。”
顾云栖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说道：“一定。”
之后，雪灵在被子上蜷缩成一圈，准备睡觉，而这个时候，它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顾云栖伸了个懒腰，说道：“厨房里还有饭和菜，将就吃吧。”
“喵，你专门给我留的？”雪灵有些激动道。
“小黄没吃完的。”
“嗷！松爪，专门给你留的。”
“哼！负心汉！”雪灵说着，溜了出去。
它是真的饿了。
下次就算要赌气，也得先把肚子填饱才行。
第二天，镇上就有赤火盗死在了路上的传言，镇长连忙派人去查探，发现真是如此。
那些金银散落在地，他们想要拿回，又不敢。
毕竟这些钱被拿回的话，那赤火寨恐怕要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
一时间，镇内镇外议论纷纷。
下午时分，王玄铁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
他艰难的斜了斜脑袋，看着自己断臂处，一时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娘的他是真的忍不住啊。
在一阵心灰意冷的时候，王玄铁突然看到了床头立着的那柄剑。
那柄剑安静的躺在鞘中，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良久之后，王玄铁抹了抹眼泪，看着坐在门前抹泪的背影，说道：“娘，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