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那个家,是她这一辈子最可怕的梦魇.
凌清眠带着同学和弟妹回来时，凌家人很诧异。
“爷爷，章潇潇是我同学，这两个是她弟弟妹妹，他们没地方去，我就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凌清眠依偎在老爷子身边解释。
家人都已就坐在餐厅里。
章潇潇三姐弟站在客厅，与姐姐自卑拘谨不同，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到漂亮的大房子，眼睛充满新奇。
三个孩子衣着陈旧，面色拘谨，老爷子远远打量一眼，“染嫂，上楼去给这三个孩子准备房间。”
染嫂摆好碗筷，随即上楼。
“孩子，都先过来吃饭吧。”
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好奇地打量客厅，咋然看见老爷子严肃的表情，躲到章潇潇身后。
凌清眠走来，带三姐弟到餐厅。
等坐上桌，两个小家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丰盛美味的菜肴。
小男孩轻轻拉扯姐姐的衣服，吞咽着口水，“姐姐，我想吃。”
“姐姐，我也想吃。”小女孩小声说。
章潇潇低垂脑袋，桌底下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衣服。
苏绣萍走过来，“小弟弟小妹妹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夹。”
两个小家伙大眼萌萌的看向她。
这个漂亮阿姨看起来很亲切，像妈妈。
小女孩第一个指向中间一盘清蒸鱼，“漂亮阿姨，我要吃鱼。”
苏绣萍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小女孩碗里，细心给她挑了鱼刺，“好了，吃吧。”
小男孩吞咽口水，“阿姨，我，我也要吃。”
“好。”苏绣萍又给他挑了一块鱼肉。
两个小家伙吃得很开心，嘴里含糊不清，“姐姐，吃。”
苏绣萍夹了一些菜放进章潇潇碗里，知道她此刻紧张拘谨，刻意放柔了声音，“姐姐怎么不吃？弟弟妹妹在看着你呢。”
相对其他凌家人面色平淡，老夫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孩子，不用拘谨，你也吃，看你弟弟妹妹吃得多开心。”
章潇潇慢慢拿起碗筷，道了一声“谢谢。”，默默吃菜，这时旁边一双筷子伸过来，一块牛腩落入碗中。
她抬头，老夫人对她笑了笑，饭桌上，凌家人都在安静地用餐，苏绣萍细心照顾她的弟弟和妹妹。
对面，凌清眠对她露出笑脸。
章潇潇低下头。
凌家人对待外人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太冷淡。
可就是这样，她却觉得他们很温暖。
晚上，九点半。客厅。
凌清眠给家人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小眠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老爷子先是赞扬一番，而后微微蹙眉，在这件事上持两种态度，“只是小眠有没有想过，等过了今晚，他们还是要回章家？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凌家不好插手管。”毕竟身份不同。
凌清眠托腮陷入纠结，刚开始她没想那么多，现经老爷子提醒，才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小莽撞。
凌守志揉揉凌清眠的脑袋，说：“或许是酒喝多了，等明天清醒，指不定人家父亲出去找孩子。明天让凌叔把他们都送回去不就完了？”
“如果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小姑娘就不会一个人晚上还跑到马路上，小眠说把她带回家时，她都不忘带上弟弟妹妹，可想而知平常时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对他们姐弟非打即骂。”凌信捷认为儿子想得太简单。
凌信泰幽幽一叹：“摊上这样的父亲，那三个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
“小眠呐，你到楼上问问那小姑娘的意思，她带弟弟妹妹出来，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其实爷爷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有主见的小姑娘。”老爷子翻了翻报纸，抬头说。
凌清眠上二楼，许如清跟在其后。
章潇潇三姐弟住在一个房间，刚好是凌清眠的隔壁。
不知道睡了没有。
凌清眠上楼时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等到了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笑声，知道没睡，抬手敲了敲门。
章潇潇出来开的门。
看到凌清眠和许如清时明显呆愣，之后变得有些局促。两个小家伙站在她腿边，大眼萌萌看着两个突来的“客人”。
“漂亮姐姐！漂亮哥哥！”两个小家伙对凌清眠和许如清的印象很好，还没等章潇潇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出来，小女孩拉着凌清眠的衣角，声音稚气未脱，“漂亮姐姐，我们有漂亮的大房间了，我带你进去看看，好不好？”
五岁的小女孩稚嫩又纯真，现在满怀期待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凌清眠点头，由她牵着进入房间。
“漂亮哥哥也来。”小女孩不忘回头叫上许如清。
房间很大很漂亮。
两个小家伙大概第一次住进这么漂亮宽敞的大房间，在大床上开心得蹦起来。
反观，章潇潇局促不安。
难以想象几分钟前，她和弟弟妹妹还有说有笑。
“章潇潇，傍晚的时候我和许如清看见你在格斗馆打扫卫生，其实你是在帮格斗馆打工，对不对？”
“我……”章潇潇难以启齿，尤其是在暗暗喜欢的人面前。
“章潇潇，勤工俭学不可耻，就算你在格斗馆帮人打工，我和许如清知道了也不会笑话你。”凌清眠冲许如清眨眼，“是吧？”
许如清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颔首。
章潇潇看向许如清，原本紧张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呆愣。
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人群，对他人礼貌而疏离。
后来每次她看到这个少年都是不会笑的，周身透着疏离感。
她原本以为他永远不会笑。
可是今天她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不是不会笑。
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笑颜，清爽又干净，却是因为他身旁的少女。
章潇潇眼神倏地黯淡，“凌清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你。你知道吗？我讨厌所有有钱人，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但我不讨厌大伯。是他出钱供我上学，是他把我送进最好的学校。”
“除了外婆，大伯是唯一疼爱我们的亲人，即使他只给我们交学费，不给我们生活费，我也不怨他。“
“我爸爸常常向别人借钱赊账买菜，我讨厌这样的生活，所以只能跑出去找工作。馆长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但让我免费学马伽术，还给我安排了工作。你知道吗，有了钱，我才能留在学校吃最便宜的饭菜，才能给弟弟妹妹买吃的。”
说到最后，章潇潇泣不成声，两个小家伙从床上跑下来，扑进她怀里，“姐姐，不哭！”只是这两个小家伙反倒把自己劝哭了。
章潇潇的大伯章家迅在外地做生意，可谓混得风生水起。他虽不常回上都城，但也知晓章家的情况。前些年还给章家寄了笔钱，不过很快就被章家田输光了。一分钱都没用在孩子身上。
章家迅得知后，从此就没再寄过一分钱给章家。不过每年四个孩子的学费，他都会寄去给章潇潇的外婆，让她拿着那些钱带孩子去学校报名。
章潇潇搂着两个弟弟妹妹，“姐姐不哭，小智和小雨也不哭。”
这一幕，凌清眠看着莫名心酸。
大约过了几分钟，三姐弟心情平复。
凌清眠问出疑虑，“章潇潇，你妈妈呢？”
章潇潇垂下眼帘，“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要我们了。”左邻右舍都说她妈妈跟人跑了，只有她爸爸还不甘心地认为她妈妈是没脸回家。而在她心里，早就不认这个妈妈，从她把他们四个兄弟姐妹扔下不管的那一年开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妈妈……”凌清眠面露歉意，而后小心地问：“那明天，你总是要回家的吧？”
章潇潇倏地浑身颤抖，“我，我不想回去！”可是她又没有地方可去，那个家，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回去。
那个家，是她这一辈子最可怕的梦魇。
可又有谁知道。
她的那个爸爸，一喝醉酒就会骂她，似乎是把她当成妈妈了。
从那以后，她晚上不敢熟睡，怕被吵醒受到惊吓，常常做作业做到凌晨半夜，或者等爸爸睡熟之后才敢睡。
凌清眠眼里闪过疑惑，“章潇潇，你怎么了？”
“凌清眠，我不想回去！”章潇潇眼里充满哀求。
“你和你弟弟妹妹不回家，你爸可能会出来找你们。如果他找不着你们，只怕会报警。”
“他眼里只有喝酒那些东西，不会来找我和弟弟妹妹。”她那个爸爸连她和弟弟妹妹的学校在哪都不知道，也从不在意他们姐弟。怎么可能会出来找他们。
“那，你们先在我家住，我让爷爷找人去你家打听情况，如果你爸真的不来找你们，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你看，怎么样？”
“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凌清眠看了看钟表，已过十点，“你们睡觉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好，谢谢你，凌清眠。”
“不用谢。”凌清眠扬起嘴边的小梨涡，和许如清离开。
章潇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生羡慕和失落。
如果她生在与他们平等的位置，那该有多好……
夜，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