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异招式

  青衣小厮足足被抡飞了两丈高，才从空中狠狠的訇然坠下。也幸亏他拥有四段内劲护体，如若不然，非得摔死不行。即便如此，也摔得七荤八素，鼻孔迸血，全身散架了一般。
  而那只被叶逊论起来的右臂，成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青衣小厮低声呻吟着，全身疼痛的抽搐。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石化了。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就仿佛是看到了一星灵兽噬石鼠，吞了一头远古神龙一般。
  将一位体重百斤以上的人扔飞七八米高，这需要多大的力量。一个内劲尽散的废柴，能拥有此等神力？怎么可能！
  叶逊朝演武场瞥了一眼，然后大步流星的朝着东南角走去。
  叶家演武场四方四正，中央摆放着一只蟠龙万钧铜鼎，终日檀香阵阵。而演武场四角，也分别设有一只千斤铜鼎。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叶逊走到东南角的那只三足青铜鼎前，伸手握住了其中一足。似乎也没见他如何蓄力，足足千斤分量的三足青铜鼎竟然被他单手给扛了起来。
  围观的叶家子弟，眼珠子差点凸了出来！仿佛看人形暴龙一般，目光跟随着叶逊。
  趴在地上的青衣小厮，望着拽着巨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叶逊，差点吓得屁滚尿流，苍白的脸上布满惊恐的神色。
  这一鼎要是对着自己砸下来！
  "少爷，少爷，救命啊！"一想到这，小厮如待宰的猪一般惨叫起来，满是祈求的眼睛紧紧盯着叶剑吟，急声求救。
  叶剑吟一哆嗦，显然也被叶逊给震慑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畏惧。不过，侍从的求救他却不能视而不见，于是色厉内荏的喝道："叶逊，你，你别乱来！”
  叶逊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的望着地上吓得快昏死过去的青衣小厮，手中巨鼎朝他兜头罩了下去。
  "哐当！”
  "啊~~”
  随着巨鼎訇然落地声，不少叶家子弟都吓得闭着眼大声的尖叫。他们大部分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虽然修炼内劲，可都还是战斗雏鸟，从未进行过真正的战斗厮杀，更没见过鲜血。平日打猎时杀杀兔子砍砍野猪还行，哪见过用巨鼎砸人这种血腥场面。
  当他们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发现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脑浆横流，鲜血遍地，不由一怔。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叶逊只是将巨鼎倒置、三足朝天，用鼎口将青衣小厮给罩了进去。
  "当！当！”
  叶逊如撞钟一般，对着鼎壁狠狠抡了两拳，传出一阵雄厚的钟磬声。
  "让开！”
  做完这一切，叶逊转过头，望向拦在花鸟小径的叶剑吟。
  这次叶剑吟倒很听话，本能的闪到了一旁。反倒是叶小仙这女流之辈胆色过人，不甘心的瞪了叶逊一样，却被叶剑吟给强行拉到了一旁。
  叶逊扬长而去，良久，演武场的叶家子弟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我没看过吧，那废柴竟然将叶剑吟的侍从扔飞了两丈高！"叶顾目瞪口呆的望着远处背影消失的叶逊。
  "明显是手下留情，如果刚才不是往天上扔，而是用过肩摔，往地上抡，往地上砸，那力道……”
  叶显说到这里，浑身一连哆嗦了三下。
  "单手举起千斤鼎，就是内劲八段也很难做到这一点。那家伙真的是内劲尽散吗？不会是恢复功力了吧。”
  "三个月前的鉴武测试，他还是被鉴灵石评定为内劲全无！就算恢复，也不可能这么快。”
  一道怯弱的声音加了进来："叶逊少爷修炼的会不会是外功？”
  说话的是一位**岁的小男孩，面带菜色，一身麻袍还带着补丁，一看就知道在叶府地位不高。
  "刷。”
  几道目光投了过去，小男孩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畏惧之色。
  他是叶府一位仆人的儿子，叫苏景，平日里打杂完成便喜欢混迹在演武场，却从来不敢和身份高高在上的叶家公子说话。
  事实上，演武场上的少年，多半都不是真正的叶姓嫡系少爷，甚至有一些和苏景一样，连旁系都算不上。叶家嫡系少爷，一般都有私人的修炼密室。
  "对，他修炼的一定是外功。”
  "难怪力大无穷。可是和内劲正宗相比，外功修炼者就算力量再大，也是旁枝末节！”
  "外功不能使用武技，战斗方式和野兽一般。可修炼内劲的人，五段就能凭借武技，猎杀拥有五牛之力的猛兽。我估计叶逊，力量不会超过五牛之力！”
  "那青衣小厮，估计也是轻敌才着了道，不然，四段内劲就算会输，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就是，就是……”
  "切，看样子叶逊那废柴也没什么了不起，肯定打不过本公子。”
  所有人都瞬间肯定了这一猜测，尽皆一副了然的神态。
  外功，又叫外家功。修炼外功之人，以打熬身体为手段，一身功夫全在于锻炼肉体，力大无穷，而不是修炼内劲。
  在九辰大陆，外功修炼属于不入流的武修流派。
  "可是，外功修炼到这个地步，也很厉害啊！"叫苏景的小男孩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那废柴并没有恢复功力，只是修炼外功而已，竟然把本少爷给吓住了。下一次，一定要给你好看！"叶剑吟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满目怒色。
  "对了，你们谁把这鼎拿开。里面那小厮受了重伤，可得及时医治。"有好心的叶家子弟喊道。
  "我内劲五段，肯定挪不开这鼎。剑吟哥，你内劲七段，应该能将其移开。快点啊，里面可是你的仆人。千万别死了，不然我们这些在场的子弟说不住会受到惩罚。”
  叶剑吟黑着脸走上前，双手抱着铜鼎三足其一，运转内劲。
  "彭！"巨鼎被掀起来一截，却猛然又落了下去。
  叶剑吟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顿时如秋天的栖霞山一般，火红火红。
  丢大发了。
  "大家一起来，合力掀开这鼎。”
  不知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叶剑吟感觉心里相当不爽。
  ……
  半年来，叶逊的境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被流星撞击，虽保住一命，却修为尽废，一瞬间从家族最耀眼的天才少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废柴，受尽了奚落和白眼。
  之后，叶家三长老更是以“叶家不能大力培养武道废柴”为由，将其赶出了内苑。后来，他便住在侍奉他的外院老仆连岩的小院。
  叶侯府，有外院、内苑之分。外院居住着杂役、仆人等等，内苑，则是叶氏家族子弟的居住地。此外，一些尊贵的客卿、亲戚等，同样会被安置在内苑之中。甚至往来的商旅、观光的贵族等，为了货物或者人身安全，交上一定量数目的金币，也可以在叶侯府外院甚至内苑中找到庇护之地，短居上一段时间。毕竟叶侯府实在是太大了，而如今叶家又不复鼎盛之景，无论是内苑，还是外院，都有着大片空置的房子。
  内苑，是叶侯府的中心，布局自然也是巧夺天工，虽谈不上极尽奢华，但绝对是精雅别致。亭台轩榭，烟雨楼阁，庭院相连，檐牙高啄，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清流急湍，左右映带。
  而相比较而言，外院的住房则是略显寒碜。清一色的青瓦石墙，低矮平房，桑田小院。和大楚王朝一般普通百姓居所一致无二。
  叶逊，作为叶家的嫡系子弟，本应住在内苑才对，却被赶了出去，住进外院，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内劲尽失，遭到冷落，孤傲的叶逊虽然憋屈，但却并不沮丧。在他看来，哪怕是重新修炼，他也能很快追上家族的其他子弟。
  这半年时间里，叶逊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修炼出内劲，并且做了无数次尝试，结果都是失败而终。他惊骇的发现，他身体里不光是内劲全失了，似乎连重新修炼内劲的能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三个月前，时值隆冬，大雪覆盖整个沧澜山脉的时候，叶逊更是一个人独自上了望月崖，住进了白云岫。
  望月崖是叶家后山栖霞山脉的一处断崖，又名‘思过崖’。
  望月崖为断崖，一面山势陡峭，一面是绝壁，其实本没有可以立锥其上的可能，可叶家先人在半山腰的‘白云岫’一侧，开凿出一块平整开阔的场地，开辟盘山羊肠小道，这才让山崖上有了一块可以活动的地面。
  以前是家族用作惩罚犯错后辈面壁思过之用，后来废弃了，加上那里乱莽丛生，怪石嶙峋，与栖霞山脉的其他山峰相比，景色差了太多，因此平日人迹罕至。
  而白云岫，则是望月崖上的一处天然岩洞，其内阴寒非常，并不合适居住。
  对于这件事，大部分的叶氏族人都认为他是内劲尽散后，意志消沉，打算老死思过崖。
  ……
  白云岫内，温度极低，由多个山岩洞连在一起。其中一个岩洞中，有一口涌发自地底的温泉，约一丈见方。
  叶逊在温泉里简单的泡了个燥，从一旁石床上拿起一套干净朴素的布袍换上，走去岩洞。
  白云岫前，有一块空地，与云海相接、云雾飘渺。
  叶逊如青松般站定，双眼紧闭，调整呼吸，然后手脚开始缓缓划动，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一个姿势停滞了几秒，又摆出了另外一个姿势……
  如此，一连摆出了六个姿势。
  这六个姿势，各式各异，迥然不同，有如羚羊挂角，有如饿虎匍匐，有如野牛冲撞……但看上去，似乎都稀松平常。
  叶逊努力将每一个动作调整到完美。然后将六个姿势连贯的施展出来，形成了六式完整的动作。
  原本六个姿势看上去似乎稀松平常，可一旦连贯起来，竟然说不出的怪异，充满了诡秘的味道，让人看上去恍恍惚惚，很不真实。
  随着这一套动作的施展开来，叶逊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丝丝剧烈的痛楚之色，眉头紧蹙，牙关紧咬，身躯也开始微微战栗起来，丝丝细密的冷汗，不断的从额头上的渗了出来。
  总共六个姿势形成这一套动作，打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可叶逊并没有停下，继而重复的施展开来。
  只是每一轮打出的速度，总是比上一轮速度要快上一丝，而他脸上的痛楚之色，随着动作的不断加快，愈发的强烈。
  "嗷！嗷！嗷！"叶逊一边打拳，一边发出野兽般的怪叫。
  "爽！”
  "嗷！嗷！嗷！爽！嗷嗷嗷！”
  那种遍及全身肌肉、经脉，深入骨髓般的疼痛，并没有使叶逊停了下来。
  "出现了！”
  他感觉到随着不断修炼这套奇怪的招式，蛰伏在体内的那股透着荒莽、亘古气息的神秘气流再度出现，奔腾在经络之中，流转不息。
  "这股气流到底是什么的东西，不是内劲。却和内劲极为相似。”
  "无法再修炼内劲，那只能将修炼的希望全押在这神秘气流上面了。我绝不甘心做一个废人！”
  他目露凶光，仿佛陷入了癫狂的状态，越打越疼痛，越疼痛越兴奋。如同吃了在王朝皇族间非常流行的幻觉药剂‘七步癫‘一般，挥动的拳脚，更加有力。
  叶逊痛苦并快乐着。
  施展这套怪异招式，伴随着超乎常人极限的痛楚，可这种痛楚，却不是持续的，而是脉冲型的。
  疼痛到了极点之后，倏忽，疼痛消失，接着，阵阵酥麻舒适感扩散开来，遍及全身，可这种酥麻感出现的时间十分短暂，还没回味过来，更加强烈的疼痛又席卷而来……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叶逊欲癫欲狂。
  “嗯，气流越来越强了。今天要打完一千组动作……”
  叶逊身体抽搐，布袍也被汩汩渗出的冷汗打湿，可眼中却充满了坚毅之色。
  他感觉到体内那股伴随着无名招式修炼而诞生的神秘气流，正不断的增强，在经脉中奔腾不息。而这股气流流过身体的每一处经脉、血肉、骨骼，就将身体不断的强化。身体的力量，也逐渐的增强。
  望月山巅，一个身形瘦削的布袍少年不断移动身形，挥汗如雨的施展着一套奇怪的招式。
  而随着他手脚不知疲倦般的挥动，他头顶的飘渺山岚，仿佛也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催动，变幻着各式各样、如龙如虎的气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