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八 苍染

  崎帅最终还是接受了业石的“诚意”，提出了三个不那么八卦的问题。毕竟他也清楚，不管真武剑诀是真是假，放在这里便是一种象征，业石身为守库人绝不可能交给他带走。而且真武剑诀有业石守着，怕是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他也彻底死了“借宝”的心。
  不过少年人的好奇心仍让他很想知道关于真武剑诀的事情，于是他问了第一个问题：“前辈能否如实相告，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能领悟真武剑诀？”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技巧，业石要回答清楚的话，就得先说明真武剑诀的真假，等于他用一个问题就得到了两个问题的答案。
  业石显然对此一问早有准备，淡淡道：“你是听到了力目金刚说的话，才心生疑惑的吧。其实力目金刚对于真武剑诀的判断，既不对，也对。说不对，是因为大帝编撰真武剑诀绝无愚弄天下人之意，而且真武剑诀是如假包换的天下至强剑法。至于力目金刚说对的部分……这其中涉及许多隐情，而我也只知晓一鳞半爪，所以不便相告。简而言之，至今无人领悟真武剑诀，问题终究出在机缘二字上。”
  崎帅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他成长在由洪武大帝一手开创的人族复兴时代，实在不愿看到被天下百姓奉若神明的大帝竟是愚民之人。而且只要真武剑诀是真的，他就能留个念想，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前来求学。
  他想了想，又问出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和现实世界不同的隔绝空间，我刚出现在剑阁门外时就被前辈召了进来。我想求赐化解之法，日后如果再遇上此般困境，至少能有自保之力。”
  业石微微一笑道：“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了。所谓一粒粟中藏日月，半升铛内煮山川，大千世界中，先天或后天生成的此类空间并不少。想要化解的话，分内外两种途径实现。外指的是找到形成隔绝空间的关键之物，然后自然便能化解，你曾进过兽冢，对这一点应该有所了解。内指的是找不到隔绝空间里关键之物的情况下，就要令自身气息相融于天地，当天、地、人达到完美平衡，亦可自由穿梭于隔绝空间与现实世界。”
  崎帅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因为五禽戏的鹿系吐纳法追求的就是与身外环境达成平衡，和业石说的化解之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现在并不是琢磨这两者区别的时候，他将这番话牢记在心，又道：“本来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一句的好。虽然不明白前辈为什么放走那力目金刚，但是对于今晚的事，晚生应该是不能对旁人提起的吧？”
  业石沉吟道：“今晚的事，虽无不可告人之处，但是毕竟涉及到光明宗，能忘就全部忘掉吧，至于那力目金刚……”
  崎帅一听会过意来，不等业石说完便作惊讶状：“力目金刚是谁，没听过，更没见过。”
  “小鬼头。”业石笑骂一声，继续道：“我放走力目金刚，其实和你还是有关系的。以力目金刚的实力，我凭龙蜕剑的初始形态可以打败他，但若要留住他的话，非得激发龙蜕剑的第二形态才行。”
  “第二形态？”崎帅竖起耳朵，又惊又喜道：“前辈的意思是说，龙蜕剑还能变得更厉害？”
  业石含笑点头：“灵器者，皆有灵性。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灵器也一样，要给它独有的名字，才能让它化为更强的第二形态。而且，灵器只有在赐名者的手上，才能真正被唤醒全部的力量……你说，这和你有没有关系呢？”
  “啊？”崎帅颇为意外，想了想肃容朝业石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成全。”
  今晚他夜闯剑阁本来就目的不纯，以业石的实力，既没有凭借武力将龙蜕占为己有，也没有因为面对实力强悍的力目金刚，而擅自为龙蜕巨剑赐名，而把这一权利留给了他。这般高洁品格，令他发自内心地崇敬。
  业石摆摆手：“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何谢之有。话说回来，龙蜕化形一个时辰内必须命名，你最好莫要耽搁。”
  “取什么名字都可以吗？”
  “按你喜好即可，以神识将名字传于剑中，从此这就是你的专属之剑。”
  崎帅点点头，默默注视着手中的龙蜕巨剑，脑海浮现出龙族作为苍天之主吞吐云雾、纵宇翱翔的画面，心中突然想起一首曾在古书上看到的诗句：饮风踏浪涤浊厄，平云揽月自巍峨。谁家少年血正烈，敢叫山河染颜色。
  突然，室内响起一声悠长高亢的龙吟声，两道暗红色的光焰由龙蜕巨剑上龙眼处亮起，像画龙点晴一样，瞬间让龙蜕巨剑有了非凡神采。
  业石会心一笑：“看来，你已经想好剑名了。”
  “苍染。”崎帅将剑高高举起：“我的专属之剑，叫苍染！”
  只听“蓬”地一声，随着崎帅大声叫出剑名，苍染剑通体冒出灼人暗焰，让室内温度瞬间提升了几度。
  崎帅之前也曾用过萧平的之重剑，那时能得认可发挥出灵剑威力已觉难得，但终究只当之重剑是一样兵器、一种工具，如今握剑在手，竟有种与苍染剑心神相通的感觉。
  他看着手中的苍染剑，越看越欢喜，举着剑跃跃欲试地寻找着目标，目光最后落在了地面力目金刚遗落的念珠上。
  “不可——”业石还是慢了一点，话说一半，崎帅已一剑挥出。
  力目金刚那串念珠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看表面光泽似金非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铸。但是能被力目金刚这种强者带在身边，绝对不会是寻常之物，坚硬程度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只听“锵”地一声，崎帅这一剑挥过，在他脚边的一颗念珠顿时裂成两半，切口呈现出烛泪状，竟是被斩开的同时被苍染剑上的暗焰灼融。
  “你这孩子……”业石满脸无奈：“我和力目金刚化解芥蒂的机会，就这么被你毁了。”
  “这个……”崎帅也没料到苍染剑竟这般锋利霸道，眼珠一转干脆耍赖：“嘿嘿，该忘不该忘的，我已经全都忘了，力目金刚是谁？”
  业石好笑又好气地瞪着崎帅，最后愣是被崎帅一脸无辜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摇摇头道：“也罢，一切都是天意。还有件事我需向你交待，你可听好了。”
  崎帅吐吐舌头，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却想着回去后好好耍一耍苍染剑，可是很快便被业石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再也顾不上那些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