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一 三生三灭

  当崎帅肚子上捱到第十拳的时候，他剧烈地咳着血沫，半晌都没有吭声，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
  藏真满意地捏着他的下巴：“怎么不说话了？是我力度不够，打得你没那么爽了？”
  崎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故做惊讶状：“原来你一直误会了，我又不是贱骨头，怎么会因为挨揍而叫爽。”
  藏真扬扬眉道：“哦，说来听听，那你为何叫爽？”
  崎帅嘿嘿笑道：“是因为让你很介意、很生气的那些事啊！你每说一件，我都觉得自己做得太对了、太爽了，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还会毫不犹豫再做一次。”
  藏真脸色一变，又是一拳轰到他肚子上。
  “等……等一下。”这一拳实在够狠，崎帅咯出一大口血，声音嘶哑地叫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圣女殿下离开前怎么评价你的吗？”
  藏真一愣，缓缓放下拳头：“殿下对你说起我了？”
  崎帅心里松了口气，没有急着开口。该挨的揍如今已经挨够，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争取时间，用自身脉力将镇魂丝彻底排出体外。
  其实藏真不知道，他对崎帅所做的一切，最终成全了崎帅。因为世上再也没有一样东西，比死亡与痛苦更能激发人的潜能。
  经历三次生死，方能跨入无视生死的更高境界，这便是三生三灭境的要领。大多数人一辈子不得其门而入，明明天资不错却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便是因为舍不下安逸的生活，舍不得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早在妖兽天灾时，崎帅便分别在谷车与僻于这两位魔国少煞主手下，经历了两次生死考验。再加上这一次面对会被活活打死的困境，崎帅在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状况下，体内脉力自行流转，竟然有了破境的征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仿佛是在体内打开了一道门，里面似乎有一个全新而神奇的世界在召唤着他，正等着他去探索。
  这个全新的世界，便是内府，一入此门，便从此晋入三生三灭境，力量提升到全新的层次。
  唯一阻碍着崎帅走进这道门的东西，便是那镇魂丝。
  本来藏真如果只凭肉体力量折磨崎帅，崎帅并没有任何机会摆脱镇魂丝。可是藏真出拳运上脉力，反而帮了崎帅的大忙。因为他毕竟已是双气汇元境上阶，炎、黄二脉已通，受到外力冲击自然而然便做出反应，以同等的脉力护住他的全身。
  所以崎帅才会故意激怒藏真，因为藏真出拳越狠，他的护体脉力便越强。虽然他身体上感受到的痛楚并未减少，内脏不可避免受到损伤，但护体脉力一收一发间，仍给了他引导这些脉力冲击镇魂丝的短暂机会，让他硬是一点一点地将镇魂丝从体内推出大半。尤其刚才那一拳，更是让他恢复了对体内大半脉力的控制。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但是并不容易。换了其他人，可能早就捱不住藏真一拳狠过一拳的轰击，也就是崎帅这种从小摔打惯的体质才挺了下来。不过按他自己的估计，再捱一到两拳，内脏恐怕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就算他能借力完全推出镇魂丝也没用了，所以他才扯了个谎拖住藏真。
  好在这个谎言虽然拙劣，但是却起到了效果，这让他在暗暗运用脉力排出镇魂丝的同时，不由联想到点别的什么。
  藏真迟迟得不到崎帅的回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殿下到底说了什么？”
  只剩两寸了，快想想看，用什么话能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崎帅想起自己刚刚产生的联想，眼珠一转：“殿下说，在她生命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教宗，一个就是你。”
  藏真目瞪口呆地望着崎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殿下她真的这么说了？”
  果然如此！崎帅心里再次松了口气，同时不由得对藏真有些同情。
  藏真毕竟是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少年，日日与美艳不可方物的红荑相处，心中难免产生爱慕之情。可是按照明教教规，就连普通圣职人员都需斩断一切俗念，更别说象征着神圣与洁净的圣女和圣徒了。
  不过崎帅心中的同情一闪而过，随即变得冷硬如冰。因为圣徒爱上圣女，这若传出去，恐怕整个明教都要为此蒙羞，而藏真在他面前似乎并没有掩饰的意思，这意味着藏真已经铁了心会杀掉他。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何必要对将死之人掩饰什么呢？
  只剩一寸半了，继续拖住他。崎帅心中转过种种念头，语气却分毫未变：“你如果不信的话，那其他话我就没必要再说了。”
  藏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或许他自己也知道，崎帅是在骗他，可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他也很想继续听下去：“我信，殿下还说什么了，你如实说来。”
  只剩一寸了。崎帅故意舔了舔嘴角凝固的血块，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的任何动作都牢牢吸引着藏真的注意力。他的小动作越多，藏真的目光就越不容易察觉到镇魂丝已被推出长长一截：“殿下还说，你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只是……”
  藏真脸上闪过一丝压抑着的欣喜与腼腆：“她真的知道？她真的知道！快说，只是什么？”
  最后半寸……是时候连本带利把刚才捱的那些拳头还回去了。崎帅嘿嘿一笑，悠悠道：“你之前说不知道为什么，看我哪都不顺眼，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藏真不悦道：“谁愿意听你说这些，你快把殿下的话说完。”说完威胁性地扬了扬拳头。
  终于……崎帅没有理他，自顾自道：“说什么我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也许那算一点点原因。真正让你对我如此痛恨的原因，应该是我在圣女面前夺走了你的佩剑，损害了你在她心中光辉伟岸的形象。如果还有的话，那就是圣女在发动镇魂丝时对我网开一面，好像对我青眼有加，这让你无比愤恨嫉妒。不过为了这样的理由，就一心要杀了我，实在让人对你不齿，你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圣徒身份的限制，也不配得到任何女人的垂青，更不值得圣女对你多看一眼。”
  “我，我杀了你这混蛋！”藏真气急败坏下不再顾及形象，双手如钳掐向崎帅的脖子，似乎觉得只有亲手掐死他方能解心头之恨。
  “很抱歉，像你这种骂人只会大叫混蛋的语言贫瘠之窝囊废，谁都杀不了。”隐忍了这么久，崎帅终于出手。
  没有华丽的身法，没有奇妙的招式，崎帅用打了千百次架练出来的本能，干净利落地抬腿一记膝炮顶在藏真裆下，然后一记冲天炮轰向他的下巴。
  看着藏真整个人被轰得高高飞起，崎帅摸着被揍了半天的肚子，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大喊一声“爽”的时候，藏青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也很抱歉。像你这种只有双气汇元境的人敢伤我师弟，结局只有一种。”
  崎帅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藏青的剑，以及更远处鬼宿等人以最快速度扑过来的焦急与关切的表情。
  “结局是死吗？我看未必。”崎帅咧嘴一笑，脚下发劲以鹤展式斜斜飞出躲过藏青必中的一剑，不等落地便挥手将附在皮肤上的镇魂丝彻底拔出。
  轰——内府之门，终于完全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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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当年，就算吃块铁下去，我也能消化得了，可如今却成了明明吃得很正常也能让胃部泛酸到无法忍受的可怜蛋。
  不过这不是今天晚更的理由，为了表示诚意，明天加更，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