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九 祭品

  就在兽冢外暗流涌动的同时，魔国法阵内，藏真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崎帅，仿佛他已是个死人。
  “我很佩服你的无知。”以世俗的眼光来看，藏真长得十分英俊，加上从小在敬畏与赞颂中长大，让他天然便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他对别人的蔑视表现得淋漓尽致：“按照教规，你以下犯上冲撞圣女、圣徒，须受狱火百炼之苦方能赎罪。识相的话，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可以饶你不死。”
  “有件事你好像忘了，这里不是你明教圣坛。”崎帅耸耸肩：“而且，你看我像识相的人吗？”
  说完这句话，崎帅骤然出手，因为已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身为明教双星之一，藏真反应超乎想象地迅捷，在崎帅身形刚动的瞬间，他便发动反击，比一般人的反应至少快了七分之一息。可是他通过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藏青不知为何露出惊讶之色，而预备虎贲卫的那帮少年全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脸上无不写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然后他发现自己拔剑的手摸空了。
  藏真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向腰侧，那柄由教宗亲赐、他每天都要擦拭不下五遍的赐羽剑，竟然不翼而飞！
  “喂，你是在找这个吗？”崎帅站在原地就仿佛没动过，笑嘻嘻地举着赐羽剑朝藏真晃了晃。
  “你——”藏真又急又怒，直到这时仍不相信，自己的剑竟会被人一个照面便夺去：“你使了什么妖法？”
  明教双星同气连枝，见藏真吃亏，藏青一言不发拔剑在手，站到了崎帅跟前。鬼宿、方烈、方圆、萧平等一众兄弟见明教双星想要以二对一，也全都靠到崎帅身边。
  “师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藏真从未受过这种挫折，尤其是当着圣女以及这么多人的面。他对崎帅怒目而视：“把赐羽剑还给我，有本事的话，我们一对一较量，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论打架，我怕过谁？”崎帅漫不经心地拎着赐羽剑，一副气死人不赔命的表情：“可是我偏不和你打。我又不缺心眼，明明可以以多欺少，为什么要做单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藏真气得额头青筋暴现：“你会后悔的，你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圣女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淡淡说了声：“退下。”
  明教内部等级森严，圣女既然开口，藏真即使再不甘心，也只得垂手退到一边。
  “崎百户，可否借一步说话。”圣女的口语看似在征询意见，可说完之后便径自朝远处走去，根本没给崎帅拒绝的余地。
  飞颜拉拉崎帅的袖子：“别去。”
  崎帅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我就是不喜欢别的女人把你唤来唤去。”飞颜说完俏脸一红，急急忙忙掩饰道：“有话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其中肯定有诈。”
  崎帅哈哈一笑：“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的话，我以后还怎么在兄弟们面前立足。”说完无视藏真杀人的目光，故意卖弄地用鹤掠式身法追上圣女和她并肩而行。
  圣女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面纱下却传来压得很低的娇嗔：“我说哎，你们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大房娘子还没迎过门，你就吃着碗里盯着锅里了？”
  崎帅心中一震，这不正是多日前深夜造访的神秘少女红荑特有的语气吗？难怪白天在虎贲帅帐中见到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个是魅惑众生的绝色少女红荑，一个是万众膜拜神圣不可侵犯的明教圣女，怎么到头来竟是同一个人？
  不过心中越是震惊，崎帅脸上越显得随意：“既然你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不要再随随便便见着男人就嚷着要嫁过去了。至于我呢，严格来说还不算男人，所以请叫我男孩。”
  红荑吃吃笑道：“男人和男孩，不都是你，有区别吗？”
  崎帅一本正经道：“当然有区别。男人要背负太多责任，男孩就不一样了，只要开心就好，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谁也无权指责。不过你把我单独叫来，不会只为和我打情骂俏吧？”
  红荑俏生生地斜了他一眼：“怎么，刚和你新认识的情妹妹分开一会，你就受不了，急着要回去陪她了？”
  崎帅笑嘻嘻道：“怎么会呢，只要能顺利离开这鬼地方，你让我陪你多久都行。”
  “这还差不多。”红荑满意地笑笑，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你知道我身份时，明明十分惊讶，可是却掩饰得堪称完美，从这一点上看，你大概真是老天眷顾派来帮我完成夙愿的人。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请你继续保持这份镇定，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己。”
  红荑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古怪，可是不等崎帅细想这份古怪背后的含义，一记微微的刺痛由身侧传来，随即是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他仍能听、能看，头脑也十分清醒，但却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红荑突然空手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然后在白袍翻飞中使了一招剑式。
  “锵——”一百多道拔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整齐得就如一人拔剑。
  包括崎帅在内，无论远近，所有分到明教所赠宝剑的少年少女，如提线木偶般随着红荑的动作拔出宝剑，又随着她的动作，用她一模一样的剑式斩向身边的同伴。
  刹那间，167名少年少女有绝大部分倒在血泊中，其中有很多人是受到操控斩杀同伴的同时，同样被其他受操控的同伴斩杀。
  最初跟随崎帅的那30余名兄弟因为拿的不是明教所赠宝剑，行为并没有受到操控，但他们面对数量是自己几倍的攻击，猝不及防下有超过一半也未能幸免。只有鬼宿、方烈、方圆、萧平等修为超群的人才及时避开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剑幕，还有少数幸运儿虽然受到操控，但也侥幸存活下来。
  “不要怪我。”红荑揭下面纱，倾世容颜上带着无尽的忧伤与难过：“献祭早已开始，你我都只是祭品。”
  说完，红荑咬破舌尖吐出一滴血珠。
  这滴血珠凝而不散，不但没有落下，反而悬在空中越升越高。更为奇异的是，这滴血珠遇到空气以后，绽放出彩虹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