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闯祸精

  太孙允炆没想到铁虏定江挑战的人竟然不是自己,心中妒火中烧。他奈何不了铁虏定江,便把气撒在崎帅身上:“你这碍眼的家伙,报上姓名、师承,我先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在这庆贤殿上献丑。”
  崎帅看了一眼颐指气使的太孙,自嘲地笑了笑:“回殿下,草民姓崎名帅,山路崎岖的崎,大元帅的帅。至于师承嘛,除了幼时随娘亲学过一套五禽戏,后来求学于金陵书院,拜在大儒王有知门下,不知可入得殿下法眼。”
  太孙一听恼了:“你一书院学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快退下。”
  崎帅无所谓地躬身称喏,然后扭头就走,看都没看那边的铁虏定江一眼。
  铁虏定江见此情景,失望地摇头叹道:“居然看走眼了,原来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虽然话未明说,但谁都知道指的是崎帅。
  崎帅本已走至殿门口,但被这话激起胸中傲气,停下脚步回了一句:“就算草包,也要看装的是什么草,万一里头带刺呢?”
  丁护本来盼着崎帅和铁虏定江打起来,但是太子显然不看好崎帅,没有点头的意思,他觉得等太子发落崎帅的好戏大概看不成了,于是转而挑拨太孙对崎帅的观感:“大胆崎帅,太孙殿下令你退下,你却无理逗留,还顶撞东宫贵客,简直就是目无太孙谕令,以下犯上。”
  这其实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而且轮不到丁护来说这话。但是太孙允炆特别吃这套,对丁护微微点了点头,表面上神态矜持,心中则很满意有人懂得在这种场合维护他的储君威严。
  铁虏定江可不管这么多,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资格乱吠。”
  丁护心中恼怒,可铁虏定江不比崎帅,不是他能得罪的。于是他脸上一副谦谦君子状:“铁虏公子教训得是,所谓知耻而后勇,在下定当奋起直追,来日再向东宗九子讨教。”
  “说得好,有如此心志,方称得上我大明少年俊杰。”这次太子也朝丁护点了点头。他现在要的就是这种输人不输阵的姿态,哪怕明知只是一块遮羞布,也得牢牢抓紧。
  这下东神剑宗的赵长老不乐意了,敢情打了两场,你东宫拿几句空话就想把面子扳回去,休想!
  赵长老咳了一声,故意正话反说:“这位丁公子剑法精湛,话更说得漂亮,若是大明朝中多些这样的人才,何愁天下不太平。”意外之言,是丁护剑法虽然不行,迎合上意的拍马功夫却是一流。
  丁护连接得了太子和太孙的赞许,一时有些飘飘然,头脑一热应声道:“在下不才,辱没了天曜剑的威名,但是这腔热血仍在,赵长老说话不必含沙射影,铁虏公子若是技痒,丁某愿意奉陪一二。”他自觉有剑在手的话,崎帅定然不是他的对手,而铁虏定江盯上崎帅,说明实力也高不到哪去,若是能成功挑战铁虏定江,既能为自己找回面子,也能进一步博得太子与太孙的赞赏。
  不过丁护的算盘打得虽好,铁虏定江却丝毫不留颜面,冷冷说了声“你不配”,便一屁股坐了回去。
  丁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马上强笑两声,微微躬身朝铁虏定江施了一礼,倒像是铁虏定江怕了他一样,颇有几分不战而胜的姿态。
  赵长老看得恶心,眼珠一转朗声笑道:“铁虏世侄说话耿直,丁公子莫要介怀。不过世侄他向来眼光独到,能让他感兴趣的人不多。丁公子何不与那位崎帅小哥切磋一二,若是胜了,自然能证明有实力与铁虏世侄一较高下。”这话既是向太子显示,东神剑宗内部关系亲近,也是挑拨东宫这边自己人打起来,至于成与不成并不重要,反正东神剑宗没有任何损失。
  太子武标哪能看不出赵长老的心思,但他刚要说话,却被自己的儿子抢了话头。
  太孙允炆对铁虏定江点名崎帅而不是自己耿耿于怀,抢先做主道:“赵长老此议甚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能被铁虏公子瞧上的人有多厉害。”
  太孙虽然自小接受皇家教育,但和太子以及赵长老比起来,嫩了不是一点半点。他一心争强好胜,只想着让崎帅出丑,以证明自己才是这殿中最有资格“出战”的人,却忘了东宫这边自己人打起来,最后无论谁胜谁败,都只会让东神剑宗看笑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太孙也是国之储君,太子武标不便公然反驳,只得无奈地默许了这场闹剧。
  崎帅没想到会演变成这般局面,他在宫外捅的篓子还没了,在宫里居然又要和丁护打起来。不过这种变数并没好处,因为显尔易见,无论太子还是太孙,都希望看到丁护赢,那么打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崎帅并没有急于表态,一边盘算接下来怎么做,一边从容不迫地返身回到殿中。而丁护朝太子及太孙躬身行礼后,也站到殿中与崎帅遥遥相对。
  很快有侍卫呈上未开锋的钝剑。丁护持剑在手,马上摆出天曜剑法的起手式,毕竟他在崎帅手下吃过一次亏,这一次丝毫不敢大意。
  再看崎帅这边,面对侍卫呈上的钝剑,他摇摇头没有去接。
  太子这边顿时传出窃窃议论声,就连东宗第三子皇甫检和第八子长空肃都满脸不以为然。先前丁护出场时,一套天曜剑法虽然被长空肃压制住,但以空手应对的话,就连长空肃也自认难敌,没想到这崎帅连剑都不接,在大家看来,简直是未交手便已认输。
  唯独铁虏定江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为何不接剑?”
  崎帅不是不想接剑,问题是他从小到大打架靠的都是拳头,根本不会剑法。但他无意说穿,反问一句顶了回去:“你难道见过会用剑的草包?”
  东神剑宗这边见崎帅态度不善,个个横眉竖眼,反倒是铁虏定江不以为意,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在这时,又一个变数出现。只见两名军士匆匆行至殿外站定,另一名领路的小太监则通禀一声,上前附到长吏耳边,指着崎帅低语一阵。长吏眉头一皱,满脸犹疑地看看太子案上放置的寿山奇石,又看看立于殿中的崎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崎帅将这些细节收于眼中,心知外面发生的事,终究是传进了宫中,如果这个时候再要打败丁护,让太子和太孙双双失望,那他可真有些不知死活了。
  难道要放水,或者干脆认输?可是输了的话,太子和太孙就算满意了,也是对丁护感到满意,而他则最后一点扳回劣势的本钱都没有了。
  面对这种死局,崎帅头变得很大,也突然明白表舅为什么老是骂他闯祸精,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太能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