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梦醒

  欢歌笑语还在继续,载歌载舞的人群,热闹嘈杂的交谈声里,我低头亲了亲现实里并不存在的嘟嘟,仰头喝下面前的一杯酒:
  “该醒了!”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狠了狠心,直接把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原本柔软的土地,瞬间就成了坚硬的砖石,原本豁着口子的土碗,也变成了精致的瓷碗。
  依旧是在帷幔里,只不过,这帷幔里,多了一张桌子,一壶酒,一个碗,碗被我摔碎了,壶却还是好好的。
  晃动着的烛火,昏暗的阴影,摇曳的黄光,我恍惚着笑了笑,很苦很苦的那种,抬手就把那一壶酒都拽了过来,仰头就往嗓子里灌。
  这酒,真是熟悉啊,跟部落里,阿娘酿的果酒一模一样,初入口,酸甜可口,到了嗓子里头,就是苦涩发干,到了肚子里以后,又是滚烫煎熬。
  我一贯不怎么会饮酒,因为我对酒不怎么熟悉,每次喝酒,都会让自己浑身发红发烫,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子,几日都褪不下去的那种。
  可偏偏,今日,我就是想喝。就算是难受的要死,就是全身都起红疹子,我也是要喝的。
  喝过酒后,坐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又起身,摇摇晃晃,继续往前。
  这一次,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的身体,竟然是不受控制,东倒西歪的,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恍惚间我又踏入了一片光晕里,在这里,我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睡梦里,我听到一个女人在我耳边哼唱着歌谣:
  小娃娃,哭嗒嗒,爱哭的娃娃为啥呀?
  娃娃哭,哭妈妈,妈妈我不想长大啊!
  这两句话,一直在重复,重复到睡去又醒来,它依旧没有停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那个女人的尖叫声,然后就是风呼呼吹过我的耳边,没过多久,又有野兽低吠,人的尖叫,嘈杂的交织在我的梦境里。
  我听着这一切,逐渐的远去,最后,是我熟悉的声音,属于我阿娘的声音。
  “我们带孩子走吧,以后叫他什么好呢?”
  “安宁,就叫安宁!”
  是我阿爹的声音。
  “为什么要是安宁?”
  阿娘问着。
  “因为山神已经给了指示,你看!”
  阿爹很肯定的说着什么。
  山神,这世界上还有神?
  一句话,让我猛然惊醒,从睡梦里坐了起来。
  头有些炸裂的疼,我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去看摸索着身边的环境,眼睛是干涩的疼痛,仿佛它已经睁开了很久,一次也没眨过一般。
  好疼,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戳过了,刚醒过来,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到。
  好半天,我才从黑暗里,慢慢的恢复过来。
  这一次,帷幔总算消失了,我直接躺在了一张席子上,席子是铺在宫殿正中间,抬头顶部,是一只虎头雕像。
  席子是直接空旷的铺在地上,刚好就在大殿中间,四周摆着一长串桌子跟蒲团,蒲团上坐满了人,桌子上满满的美酒佳肴。
  我看到正前方,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正静静的看着我,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般。
  四周里坐的人,显然都没有他这么高贵,桌子小了一圈不说,就是衣着也暗淡了不少。
  我很想看清楚所有人的容貌,偏偏,我的视线还没有恢复,完全就看清楚远处人的模样,他们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个带着黑色脑袋的无面人。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多年寻觅,终得佳音!”
  一干人马,直接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毕恭毕敬,异口同声的向那华衣男子行礼。
  这个坐在中堂的男子,就是安逸,安王爷了。
  我捂着头,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一些,偏偏脑子不听使唤,就是没办法,把他的样子记牢。
  “坐——”
  安逸没有起身,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挥手让所有人都免礼坐下。
  这是敬酒,他不起身,也没有端起酒杯,反而只是一个字回答,这让所有人都不知损失,楞在了当下。
  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必拘束,我有话问她!”
  安逸袖手起身,往我走来,四周的人,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忙起身,跪在了原地,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打起精神,冷静的面对着这一切。
  “不必对我行礼,你这个女儿,我只怕是不敢认!”
  刚准备行大礼,认大亲的我,头还没磕下去,就被安逸给扶住胳膊,不能再动了。
  这一句话说的轻巧平凡,偏偏却在这宫殿里炸开了锅,四周的人,立马就沸腾起来,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就乱了,身体僵在原地不敢动,完全不知道,他话语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图。
  “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安逸松开我手,垂眉望着我。
  我低头,眼睛看地,心里头却在不停的转着,我错在哪里?我能错在哪里?是帷幔里幻境中遇到的事情,还是指别的?
  那些梦境里,无非就部落里的事,让人有些没有头脑,别的又哪里有错?
  “不知道吗?”
  安逸的语气越发冷冽,直接就降到了冰点。
  “请王爷明示!”
  我抬手,毕恭毕敬的请教。
  就他如今这个态度,认亲大礼未行,我自然是不能改口叫父皇的。
  “好,那我问你,你可是心中有恨?”
  安逸点头,语气里的怒气少了些,反而还透露着一丝欣赏。
  “自然有恨。”
  说没有恨,只怕是他当场就要撕了我,待他认真问我,我再狡辩。
  “你恨在座的所有人!”
  这是一个肯定句。
  “我恨我自己,并不涉及他人!”
  一针见血,我就一再强调跟狡辩。
  “哦,恨自己?说来听听!”
  安逸挑眉,静等我的解释。
  “人之安逸在个人,人之苦难在本心,我若能心如止水,狂风骤雨也不起波澜,我若心有杂念,诸事不顺,也皆困自己于此。”
  咬文嚼字的解释,只是阐述一个道理,我内心真实的恨意,却是不会直接言表。
  众人面前,人人都是伪装跟狡辩,我也不例外,且我会做的更好。
  “狡辩!”
  安逸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回自己的座位去了,原本闹哄哄的大殿,也从我们交谈的时候,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