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倍晴明与黄泉的合作
身穿狩衣高帽的阴阳师，坐在神居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沏茶，修行茶艺。
手指偶尔从旁边放置着游戏的手机上划过。
这样的一幕，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了。
几百年前，妖怪还没有龟缩，人类与妖怪的冲突还很频繁。
神明们往往要出门解决妖怪的事情，参与各种战斗，也算是一种经历。
但是到了现代，妖怪们隐匿了身形，潜藏了起来。
世间只剩下了些许弱小的、刚刚诞生的鬼物。
这种程度的邪祟，神官们、僧侣们就可以轻松解决了，用不到神明出手。
这也导致近些年来，神明们稍显无所事事。
这也不能责怪神明们不够尽职。
祂们毕竟只是超凡世界，从人类信仰中诞生的“神明”，而不是人类幻想中那无所不能的神。
祂们能够聆听到信徒们的祈求，并给予些许回应……
例如，如果信徒祈求家庭平安什么的，神明们可以赐予些许蕴含神力的御守，帮助其远离邪祟。
如果信徒祈求的涉及到了鬼物、妖怪什么的，神明也可以派遣神官、或是亲自前往进行处理。
但是如果祈求的是学习成绩、姻缘、事业顺利、发大财这种愿望……
神明们能怎么办嘛！
就算真的有神力，可以达成这种效果，但是如果人类自己不努力。
例如祈求了姻缘，请了姻缘御守，结果回家后照样一天到晚宅着不出门，上网的时候也都是混迹在同性网站……
神力又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天降美少女，或者神明自己亲自上阵吧？
稍稍扯远了。
现代的这些神明，例如鬼神安倍晴明。
虽然每天都只是单纯的泡茶，玩手游，似乎完全没有事情做。
但这却并不能否认祂的功绩。
打个比方，在人类没有生病的时候，疫苗看似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只是单纯的浪费金钱与资源。
但实际上，人类没有生病这个事实，就是疫苗换来的。
神明也是如此。
虽然祂们在现代泡在网络上，享受着现代网络的便利，看电影、漫画、玩游戏来消遣时光，比许多现代人例如和尚都还要潮流。
这种平静的日常，都是祂们用曾经的战斗换来的
如果没有祂们，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不可能如此和谐。
白石秀也明白这一点。
如果鬼神安倍晴明就是黄泉。
祂是享受香火供奉，本该守护人们的鬼神，暗中却制作洗魂珠这种邪物。
将活人的魂魄生生抽离炼制成珠子，这种手段，太过残忍。
那么，白石秀不会犹豫，会直接送祂上路。
但是，在玉藻前的记忆里，鬼神安倍晴明只是与黄泉有所合作，并非从属关系……
那么祂究竟涉及到多少黄泉有关的事情，就值得斟酌了。
如果只是被黄泉欺骗与蒙蔽，没有涉及到太多的事情，那么以祂守护人类千百年的功绩。
白石秀希望以劝化为主。
帮助安倍晴明鬼神洗心革面，重新做神。
最好能把黄泉的事情告诉自己，也偿还了一定的罪孽。
稍加思索。
白石秀干脆直接问问鬼神安倍晴明，看看祂有什么要说的。
至于如何询问，自然是用手机。
上次离开晴明神社的时候，白石秀特地询问了鬼神安倍晴明的联系方式，现在刚好用上了。
此刻，点开安倍晴明的聊天窗口。
开门见山的发了一句。
“晴明鬼神，在？”
此时此刻，京都府，晴明神社。
安倍晴明正在一边沏茶，一边看着手机屏幕。
正是紧要关头，挂机战斗的角色马上就要击败最终boss，弹出奖励了！
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弹出了一个消息。
看到消息来源，心头骤然升起危险的预感。
安倍晴明身为鬼神的双手竟然颤抖了一下，茶水洒在了桌子上。
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安倍晴明平时并不出门，已经咸鱼了很久，能够被心正和尚惦念的，只有那一件事情了。
到了这种时候，安倍晴明竟然再度平静了下来。
重新沏好一杯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用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心正法师，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玉井同学已经吸收了玉藻前施主的部分记忆，从中得知，晴明鬼神曾经与黄泉合作过。”
“小僧只是想问一问：晴明鬼神曾经跟黄泉合作过的内容；晴明鬼神是如何与黄泉相识的；您是否知道黄泉的真实身份与地理位置？”
“以及，晴明鬼神您明明知道黄泉的信息，甚至与其合作过，上次小僧前往晴明神社的时候，您却隐而不说？”
上次说了，命就没了吧。
安倍晴明在内心中吐槽了一句。
祂对于白石秀所言，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得到法力赐予的玉井结衣，很快吸收了玉藻前的记忆，是很正常的事情。
上次在晴明神社，安倍晴明提议让玉井结衣获得力量，消化记忆。
想要成为玉井结衣的阴阳道师父、或是赐予其神力的神明。
目的其实是暗中做些手脚。
将玉井结衣的部分记忆进行剥离消除。
毕竟，当年祂与玉藻前合作过，一旦玉井结衣吸收了这部分记忆，必然会揭露这件事情！
现在众神都已经注意到了黄泉的存在，并对其深恶痛绝。
一旦知晓安倍晴明与黄泉是合作关系，哪怕心正和尚不出手，神道众神也会出手！
可是，安倍晴明又怎么想的到。
白石秀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就学会了神明的方法，并成功将自身力量给予了玉井结衣啊！
正因此，看着当时那一幕。
安倍晴明就已经知道，祂的死期不远了。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祂看似悠哉休闲。
其实内心中，一直感觉头顶有一个手掌在温柔轻轻地抚摩着祂……焦虑，烦躁！
此刻，心正法师终于说出了这件事。
反倒是令安倍晴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结束了。
无论是痛苦、亦或者生命、还是其他的什么，全都要结束了。
黄泉桑，我终究还是比你先一步上路啊。
想到这里，安倍晴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
“正如心正法师所想，我与黄泉有所合作。”
“事实上，我与黄泉的合作，可比心正法师你想象的还要深入一些……”
“你想知道内容？”
“嗯……心正法师还记得洗魂珠吗？”
“事实上，这种珠子，就是我与黄泉合作创造的。”
“毕竟，身为跨越人妖两界，半人半妖的我；以及身为阴阳师，善于掌控鬼物式神的我。”
“对于人、妖、鬼的研究，是相当资深的。”
看到安倍晴明的回答。
白石秀不由微微一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洗魂珠这种邪物，竟然是安倍晴明与黄泉合作研究出来的！
祂可是被供奉的鬼神，是守护人类的神明。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石秀十分不解。
“晴明鬼神，你为什么要与黄泉合作，研究出洗魂珠这种邪物？”
“要知道，它可是以人类的生魂为祭品，将人类转化成妖怪的邪恶之物！”
看到白石秀的问题。
安倍晴明的手指顿了顿，继续打字。
“心正法师误会了。”
“我与黄泉合作，并不是为了制造洗魂珠，它不过是研究的过程中做创造的一种副产品罢了。”
“合作的原因，仅仅是被他的想法打动了而已。”
“给你讲个故事吧。”
“平安时代，我身为阴阳师，降妖除灵，守护人类。”
“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不知道净化了多少鬼物与妖魔……”
“但是，无论我如何净化，它们总是能不断地滋生，不断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制造出一个一个的悲剧。”
“当时的我，就产生了一种疑惑：”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妖怪倒还好说，它们是拥有智慧的生灵，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无需彻底的灭绝，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对它们进行震慑……”
“它们自然不会踏足人类的领地，与人类划分界限，泾渭分明。”
“但是，鬼物就不一样了。”
“它们诞生于生灵的亡魂与悲剧之中，生生不息。”
“只要这世间还有生灵、只要还在产生悲剧的事情。它们就会不断的诞生，不断的制造更多的悲剧……”
“甚至在有些时候，那些应当被净化的鬼物背后的故事，比起我应该去拯救的人类，还要凄惨与值得同情……”
“例如，当一个被恶棍杀害的平民，他所化作的厉鬼想要复仇的时候……”
“我应该怎么做？”
“我还要继续除灵吗？”
“当时的我，陷入了迷茫与矛盾中，导致在与一只肆虐了人间百余年的恶鬼战斗时，稍稍放松了精神，一次失误，导致了同行者的死亡。”
“在懊恼与后悔中，我击溃了那只恶鬼，并明白了一件事情。”
“错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些死后执念不化所形成的鬼物。”
“错的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明明人们传言中拥有美好的神话，拥有黄泉、地狱、轮回转世等典故，亡者有归去之处。”
“可是，世界却没有。”
“为什么人类的信仰中可以诞生神明。”
“却不能诞生黄泉、地狱、轮回这些事物呢？”
“当时的我产生了这种想法，却无能为力，无法改变这种事情。”
“直到我认识了黄泉。”
“起初我是想净化他的，却因为不敌，被他所击败。”
“可他击败我之后，却没有杀死我，反而提出了一个理论。”
“是否可以打造出一个黄泉来，弥补这个世界的空缺？”
“黄泉的理论与计划，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心正法师，你知道如何盖房子吧？”
“打地基、建设梁柱、架好基本架构、建造外墙与铺设屋顶……”
“建设黄泉与轮回，也如这一般。”
“这个世界，鬼物白天的时候，会本能的前往‘未知之境’，这不是天然的黄泉吗？”
“只要将未知之境研究通彻，明白鬼物如何进入的道理，它就能成为保存亡魂与人间隔绝的黄泉世界，是整个计划的地基！”
“但是，仅仅让亡魂有寄身之所是不行的。”
“这个世界，无论是鬼、妖，还是鬼神。”
“一旦寿命达到万年，魂魄就会自然崩溃，到时候仍然免不了灭亡。”
“而且，世间不断诞生新的灵魂，未知之境也迟早会有装满的一天。”
“所以需要轮回。”
“如何破解这种万年的局限，让魂魄转生呢？”
“心正法师你已经到了北海道，应该见过松树妖王了吧。”
“它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是一个天然的奇迹，是一个拥有前生的妖怪。”
“它前生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作为妖怪生存了三千多年，死于战斗。”
“它死前回到松树前，用魂血浇灌松树，使得松树诞生了灵魂，而松树的灵魂组成，有一部分是那只山雀的！”
“现在，松树活了九千年！”
“它那一部分的魂魄寿命，已经超越了一万年，超越了这个极限！”
“这是大自然的奇迹！”
“同时提出了一种可能。”
“如果将亡魂去除一部分，投入刚刚孕育的胚胎中，进行灵魂补完……”
“是否能突破万年的寿元极限，达到无限轮回转世的目的？”
“这是计划中的轮回，相当于支柱，梁柱。”
“只要达成这两点。”
“那么用时间积累海量的式神，作为接引亡魂的小鬼，以及其他繁杂的计划，构成了计划的框架与外层。”
“这就是黄泉的‘黄泉轮回打造计划’。”
“多么美妙的计划啊。”
“如果黄泉能够完成这一切，那么就能令这个残酷的世界，变得合理起来。”
“世间生灵死亡后，不再是消散在天地间，或是化作孤魂野鬼。”
“而是会前往黄泉的国度，进行轮回转世。”
“有今生，有来世。”
“到时候，世间的鬼物也会被解决，由此所产生的悲剧将会全部消失……”
“我被这样的计划，所打动了，成为了黄泉的合作者。”
“我觉得，比起单纯的降妖除灵，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事情的计划。”
发了这么一长串的消息。
对于安倍晴明来说，并不算什么疲惫的事情。
但祂却稍稍停顿了片刻。
才继续发了一句话。
“至于洗魂珠，只是一个副产品。”
“一个在研究如何更替魂魄，将魂魄分离而不因此溃散的时候，所诞生的副产物……”
“说实话，它能将人类转化成妖怪，确实是我们不曾想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