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熟虑
职业游戏玩家固然有不少毛病，但在短时间内，如果与打零工比较，双方都能吃苦，那前者的赚钱效率并不比后者差。尤其是倒卖商人，如果能找到一个稳定的游戏入驻，投入的钱越多，获得的利润就会越大，有时候甚至能达到让人膛目结舌的地步。
许多不明真相的局外者或许会有所怀疑，虚拟的东西能买卖就算了，还能赚大钱？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而究其原因，是人的消费观念不同。对于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而言，在一个游戏里花上几百几千或许还可以接受，但要砸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那几乎是痴人说梦。然而呢？事实就是，在游戏界里能花这些数目的玩家，不在少数！
虚荣、攀比、斗气……诸如之类的心理在虚拟的世界里呈现的甚至比现实更加淋漓尽致。某种意义上，在现实中宣泄情绪的成本太高，且要受到法律、道德的制约，而在虚拟世界里，这一切几乎不用考虑。多少人在现实里上班拿的几千块工资，回头却在虚拟世界里几千几万的扔？当双眼被欲望蒙蔽之后，为争一口气，金钱不过就真的是身外物了。
这样的人、事，凛见过太多了。而游戏商人赚的钱，就是这类人群与普通玩家之间的巨大价值观差。
犹如有些女人为一个名牌包包而倾尽所有，但在某些人眼中，这类东西和一个塑料袋别无两样一个道理，游戏里的道具也存在诸如之类的价值观的差距。在普通玩家眼中，凛卖掉的3000块的宠物能当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但在有钱人眼中，也就一瓶酒一顿饭的钱，有何不可？同样道理，要普通人花300块买一个中意的东西不会犹豫，可对于起早贪黑地赚着辛苦钱的人来说，那行为和弱智没区别……因此，凛要做的，或者说，大游戏商要做的，就是淘到一些在有钱人眼中价值3000块，而在普通人眼中只值或者连300块都不值的虚拟物品，然后作为中间人，将之从后者的手里买下，再卖给前者。
说起来复杂，但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凛在玩这个游戏的过程中，就遇到过一个最极端的也最成功的典例。某玩家通宵的时候打造出一件装备，当时大家都说极品，价钱在区里一抬再抬，最终，他满怀激动地将装备以3万块的高价摆上了交易所。原本他是有点钱的主，只想显摆一下，并没有打算卖，起码没想过第一时间卖。然而，才过了几分钟，装备就被人秒了。当时所有小伙伴都惊呆了，在游戏里的各个频道刷着土豪老板之类的感叹，不过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又一次惊呆了——装备在被买不到二十分钟后，又以高价出现在了交易网上，这一次，标价28万8千8百8石8块。
凛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可以想象，游戏里、论坛里，有多少人大骂摆28万的那个幕后的神秘人想钱想疯了傻逼脑缺……即便是凛，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他出于习惯，还是在交易平台上搜索了一下，随后心里咯噔了下。虽然类似的装备不少，但那件装备确实在属性上完美无暇，而且是整个游戏里的唯一一件。可是，相比起类似的装备一、两万的价格，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翻十倍吧？即便凛手里有钱，而且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估计也不会贸然下手——虽说他同样认为能赚到钱，但姑且不说风险，要他倾尽手里所有钱积压在一件装备上，要下定决心也实在太难。
而事实也仿佛符合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测，那件装备一直摆在交易所里，经过最初的波澜后，更像是一个旧式的笑话，被遗忘在角落里。直至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某个直播间炸了。当时，凛正无聊地逛着游戏市场，看到全服公告后才知道。犹记得那条公告的内容：****被人以天价买走了。游戏里，天价则表示是上万了。凛习惯于了解市场行情，理所当然地打开看了。然后，他确实惊了。那件在交易平台里呆了三个月的装备，被人以288888的价钱直接买走了。
不带还价的。凛确认了几次，又上了好几个网站，然后，证实了这不是炒作。装备，真的被一个老板以直播的方式直接秒了——那老板是某个区的土豪，在跨区战中输了，被人在直播间里讽刺装备落后，于是，一怒之下，在个把小时里，砸了一百多万买入装备和宠。其中，就包括了那件装备！不久，有个小号发了个帖子，晒了20多万的交易记录，感谢老板。在帖子里，他坦言，其实装备摆着，是打算让人还价的，因为无人问津，到这几天已经打算降半价了，想不到就被买走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时至今日，凛仍然记得当时的复杂心情。他做了一年多两年的游戏商人，其实也赚了点钱，但利润最多的也是唯一的一次，不过就是3000千块的东西倒卖到了8000，赚了4000多。那时候，凛还没有现在这么急需钱，激动的一晚没睡，隔天就请了宿友吃大餐，回头还给小思买了新的手机，还有一双鞋子。
……
虽说这只是极端的个例，但是，经过仔细考虑，凛觉得值得一试。
这不是临时起意，如果真的有充足的时间，不奢望遇到那种动辄上万利润的买卖，哪怕是几百几千的一点点赚差价，凛自信也能赚的比现在打零工更多。但前提是稳定。这个游戏太老了，逐年下降的人气，以及运营商越来越明显的功利更新，让他知道，这游戏已经不再是最好的选择，而一旦失去了稳定繁盛的游戏市场，商人就要冒虚拟物品一夜间贬值的极大风险——这也是大部分游戏难以吸引游戏商人进驻的原因。此前，他选择打零工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因素。不过，即便是这样，在打零工的同时，他也并没有完全放弃游戏里的买卖，只是做事的着重点不同了。现在，通过偶尔的淘货，他平均一个月仍然能够从交易平台里赚到几百块的额外收入，加上送快递的钱，每月也有两、三千。
虽然相比起心目中的数字，那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凛知道，必须有耐性。至少，经过这一年的努力，他手里已经有了些资金。几万块，说多不多，说少，真的少，如果拿到现实中，做个小生意都不够。但是，如果在虚拟世界里，已经可以作为第一笔启动资金了。或许冥冥自有天定，恰好又在这时候遇上了全球第一个VR网游——‘传说’的即将上线。
起初，凛的想法还处于萌生阶段，游离不定，可经过与李寿的一番谈话以及一夜的细想，现在，他决定将之转为实际行动。
早上起来，凛的脑子里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刷牙洗脸，去饭堂简单地吃了些早点，上完早课，他开始着手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解游戏。对于游戏商人而言，对游戏的了解就是赚钱的命脉。唯有时刻掌控了游戏的整体走势，才能够掌握游戏资源的需求走势，也才能够掌握整个游戏市场的走势，继而掌握游戏资源价格的变动，直至盈利。
这一步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尤其对于一个新出的游戏而言。如果是一个老游戏，那么，因为市场经济已经成熟，商人只需要时刻观察市场的价格走势以及官方的最新消息，大体就足够应付正常的买卖。进一步的，也有人能够通过蛛丝马迹提前一步获得先机，但和现实中的金融业的经济计算一样，难度较大。不过，如果真能够做到这一步，基本就是暴利了，在通过游戏市场获利的效率上，其BUG程度仅次于内幕消息。后者作为非官方人员，基本不用考虑。
而新游戏的入驻远没有老游戏的容易。由于处于初始阶段，游戏市场也刚起步，大至极品小至垃圾，价钱都还没有稳定下来。这意味着，可能你今天买在手里的东西还值几块钱，但明天因为大家都刷出来了，一日间就贬的只值几毛钱。又或者！因为大家都刷不出来又都亟需，价钱在一夜间翻几倍十几倍乃至几十倍！而新游戏的这种市场波动巨大的特点，对游戏商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挑战。隐藏在未知的游戏市场经济的波涛下的，可能是个深坑，也可能，是座金矿。
预测市场走势，即使在虚拟世界里，也是难题。相比起现实里的各种经济体系，游戏市场的经济体系更容易改动，因为，虽然取决的因素很多，但这些因素和现实中不同，几乎不受约束。最典型的莫过于游戏更新。一代版本一代神，游戏的更新，不仅仅影响着游戏角色的走向，更是直接影响整个游戏走向的关键，甚至可能一夜间就颠覆整个游戏的市场。许多游戏之所以不能吸引大商人入驻，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更新的幅度太过频繁，周期太短，造成游戏市场跌宕，物价跌幅过大，基本就是朝九晚五…….这里指的是价格，由于大量工作室的入驻，夸张的时候，游戏物价一天的时间就会崩溃。
这就涉及到早之前，凛，也是大部分游戏商人非常看重的游戏稳定性。哪怕是现实里，一个动荡的市场对平民来说都是灾难，更何况虚拟的游戏市场？寻找到运营稳定、适合投资的游戏，是每一个游戏商人的必修课。而其中，投资越大、后台越硬的游戏的前景就越好，尤其是点卡收费游戏。因为点卡收费的特殊性，游戏公司必然希望游戏的寿命尽可能的长久，在这个前提下，游戏的变动就会相对缓慢，才能形成相对稳定的游戏经济体系，最终形成稳定的游戏市场。然而，因为点卡游戏的收益属于长远收益，短期内的投入巨大，圈钱能力却远不如‘滚服’式的游戏经营模式，因此，纵观当今的网络游戏市场，也只有寥寥三两个大型游戏能形成相对稳定的游戏市场。而这几个游戏，也无一不面临着窘境——随着超过十年以上的运营时间的研磨，人气无可避免的逐年下降。而说到底，游戏公司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盈利。所以，这几年，游戏界里仅剩的几棵常青树，也开始放弃多年的经营模式，走上了变相圈钱的道路。
在凛看来，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因为赚钱变难而悲哀。不过还好，他现在暂时不用考虑这么复杂。毕竟不是内部人员，游戏也还没有正式公测，他能够做的，大体就是研究研究整个游戏的基本资料，再通过数据，让心里有数。
首先，论后台，这款VR游戏由十二家全球百强企业联合打造，涉及了十六个发达国家的主要游戏运营商，与全球二十四个国家的国家银行合作，在全球五十二个国家同时上线运营……凛看了遍，又看了遍，接着还看了遍，表情有点怪异。感觉好假……但这的确是官方网站。虽然之前有听人讨论过，广告也漫天遍地，但凛并没仔细留意过官网，也当外面的各种传言只是以讹传讹以及游戏宣传的噱头，但是，现在看到那一列的小字介绍，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开玩笑的吧？这是一个网游？即使是第一套VR硬件上市，震动了整个世界了，待遇也不过如此吧！凛发现，自己失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