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一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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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仍是紧闭着，厅中也没有异常。云岫大概四下扫扫，又退回沐浴的偏房去。
有一种人一旦洗澡就要洗得浑身舒坦，非天打雷劈不能阻止。这种人里也许云岫也是一份子。
听到诱人的水声重新奏响，凌乡明感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更用力了。
这该死的听不得水响的禽兽和尚！
凌乡明非常不满，但又不敢出声，只得两手死死掰着。这除了引起方小释言的注意，其他什么作用也没有。
“嘘……此情此景百年难见，咱们真是有大气运的人啊！”方小释言说唇语时眉飞色舞，活脱脱一个祸害世间的淫贼。他担心凌乡明在房梁上不安分，硬是死死地钳制着男孩往沐浴处移动。
凌乡明抗议无效，又无力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离云岫的浴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心砰砰砰地跳，似乎胸口塞了一窝活泼顽皮的大白兔，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简直跟马上就要见鬼似的。
是的，就在这即将看到美人沐浴之景时，凌乡明和方小释言的反应截然不同——他十分纠结、十分矛盾、十分痛苦！
纵观古今，每一个时代，无论社会性意识多么奔放，总有那么些正人君子与潮流格格不入，宁愿成为非主流也不为美色所动，比如柳下惠，比如狄仁杰，比如——凌乡明。
我们在前边已经知道，凌乡明是个刚刚经历了初恋的孩子，嗯，初次暗恋也是初恋——他所喜欢的同桌施晴空是个同龄女孩儿，十二三岁，身体还没出现明显发育后前凸后翘的特征，不可能是欲望少年的选择。所以说，这时的凌乡明，他所向往的，不是欲望交织的爱恋，而是纯爱。
这时的凌乡明，他还很纯。
这样的一个男孩，他的思想虽然不如道学先生那么僵硬，但也与“非礼勿视”之类的正统素养十分共鸣。他不讨厌看到美好的事物，但他不会认同偷窥是一种乐趣。
如果云岫这个大美人和凌乡明关系很好，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云岫在结婚前某一天突然把凌乡明拉进一间宾馆，想让濒临考试的凌乡明的生物实践知识更加丰富更加完善更上一层楼，那么凌乡明顶多就是害羞一下，不会抵触不会拒绝。
但是，如果换成偷窥的话。凌乡明是绝对不干的，他宁愿生物成绩不及格，也要求得心中坦荡。被迫偷窥，凌乡明的心里不但不会出现快意，还会产生深刻的负罪感。
于是，在也许下一秒就会看到许多不该看不能看不想看的东西这么紧张危机的关头，凌乡明无法反抗强迫自己与他一同行苟且之事的淫和尚时，他倔强地做出自己最后的抵抗。
在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状态下，他闭上了双眼。
——作者拍案而起：暴殄天物啊！
静谧而异样的气氛中，凌乡明逐渐放缓的心跳声与方小誓言的心跳恰好相反。这小和尚激动得浑身发颤，也不知道一个出家人为什么会出家到这种地步——凌乡明此刻真是厌恶极了此人，他甚至有种干脆大喊一声，让云岫发现梁上有两位堂堂君子，和方小释言同归于尽的冲动。
好在方小释言见好就收，该看的看过了，就识趣地退回厅内。没有让纯洁的凌乡明再受折磨。
但凌乡明没有放过他，男孩使劲拧着小和尚的嘴，疼得小和尚直抽冷气又不敢轻举妄动。
“停！停！”方小释言一个劲打手势，凌乡明狠狠拧了半分钟，这才撒手。
“呼！呼！”和尚连忙捂住嘴巴揉啊揉，一边用眼睛狠狠地瞪男孩，转而又不正经地贼笑，比出大拇指：“云岫名不虚传，果真风景美如画！你不看真是可惜了！”
凌乡明气得撇过头去，半天又转过来：“怎么办？就在这上面呆着？”
方小释言刚要做出指示，突然敲门声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外边说：
“小姐？是我云翠。”
“进来。”云岫的声音清澈悦耳，很有一股自若的定力。
“嘎吱”一声，门开了，跨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手中托着一套绚丽的服装。
“小姐，现在更衣吗？”
那多半就是演出服装了，看来晚间盛会开场在即。
“拿进来吧。”云岫终于出浴。
与此同时，梁上君子凌乡明也松了口气。
偷窥什么的，真心压力山大呀！
云岫换上舞衣，侍女丫头也陪着离开。方小释言这才松开凌乡明，然后一个人跳下房梁。
“喂！”凌乡明怕云岫两人还没走远，不敢放声大喊。方小释言于是装作听不到，一溜烟跑到包厢的望月台，对紧紧抱着梁木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凌乡明不理不睬。
“……”凌乡明咬紧牙关，忍住自己想要撒泼骂人的冲动，当下解决自己的问题要紧。
梁木离地板大概一丈，十三岁的凌乡明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加上臂上，接近两米。这么一算，他只要两手攀住梁木，垂下身体，剩下的垂直距离只有一米多。
嗯，摔不死人。
凌乡明忍住心中的愤怒，拿出高超的行动素质，一抓一撑一抱一荡一蹲，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安全着陆！
“啪啪啪……”方小释言在望月台门口鼓掌，“好小子，不愧是为师的徒弟，真不是一般的孩子。从你刚才的表现看，你合格了。”
“我合格了？”凌乡明诡异地一笑，猛地扑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你抓我耳朵，我揍你鼻子……
打了半天，方小释言下狠手也不是，用轻了力气又被凌乡明暴揍，别看凌乡明还没有修神，但这一身体格力气比一般修过前三关的少养初境神士也不差，小和尚不用神通就拿男孩没有办法，终于拉下面子一边认错一边叫停。
“为师错了还不行吗？快住手！”
“你这小子……好好好，你不尊敬师尊是吧？”
“停！停停停停！我的错，我道歉，我不该把你扔上边——哎呀，你再打我鼻子试试……”
凌乡明打得气消了才住手，小和尚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大家男子汉大丈夫，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啊……”
凌乡明哼了一声不理他。
从望月台往下看，各层的包厢人影绰绰，大厅更是挤得水泄不通。笑江楼里已经点亮了彩灯，各色画纸翩翩飞洒。
舞台设立在第二层，圆圆的一个铁饼形状，直径不过半丈，没有任何支撑物，兀自悬浮着，上面还没有人影。
这就是云岫即将登上的地方。
暮然铁饼一亮，乌黑的铁皮放出灿烂的金辉，向四面八方射出夺目的光芒。
“那是什么？”凌乡明问。
“那个？一个装饰过的拙劣的传送阵而已。”方小释言撇嘴说。
“传送阵？”凌乡明一愣，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整座楼内喧哗冲天，忽然又静谧如眠。在那灿烂的光芒中，一道曼妙的人影悄然而立。静静的轮廓，仿佛正等待着四方赞美惊艳的目光。
“那是……”
“云岫仙子？”
“云岫仙子出场了！”
“是她，真的是她，又看到她了……”
“能再观其一舞，老朽此生何憾之有……”
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这一刻，她被万众瞩目。
州域舞姬之多，数不胜数。唯有她一人，不通神路，却被称为仙子。两三年中，由籍籍无名的青涩少女到舞艺绝伦的第一舞姬，各国名宿交口称赞，曾有罕见的第五大境界“入命境”神士为之倾倒，赞她舞艺与美术之途悟性超绝，邀请共游古迹，并相赠俗世间钱财买不到的重宝。
只有她是州域当之无愧的大众情人。
她叫云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