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常氏族谱

  你等我做什么？我和你见过吗？
  这是凌乡明的第一反应。
  当他注意到男人那一头黑亮的长发、一身深色长衫上深一块浅一块的斑斑血迹，男孩的心脏狠狠地跌了一下。
  犹在耳畔的低沉声音、冷冰冰的语气、穷凶极恶的服装，一个说着奇怪的话的神秘男人……唯一看透了真像的凌乡明虽然外表看似小孩，心内却睿智得过于常人。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危机，因为真相只有一个，站在眼前的家伙就是墓地凶案中杀人毁碑的唯一凶手——常九幽！
  “我什么都不知道。”凌乡明无奈地举起双手。
  虽然这么做好像没有什么用，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此刻心中只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是冲撞了哪位神仙？为何接二连三地倒血霉？自己要不要干脆死了算了——从坑里爬起来又跌下去又爬起来又跌下去又爬起来又跌下去，这特么不是玩我吗！
  “你是凌家的人？”常九幽问。
  凌乡明二话不说直接摇头：“不是不是。”
  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一旦承认是凌家的人，那就再也看不到今晚的星空了。
  “你是谁？”
  “我……我是个孤儿。”凌乡明肯定地说。
  福利院里出来的小孩不是孤儿是什么？
  常九幽一个瞬移来到凌乡明身旁，一只手探在男孩肩膀上，倏尔点点头：“虽然体魄过人，但没有神力，凌家还没有传你修神法门。”
  凌乡明不迭点头：“我什么都不会……”
  “你多大了？”
  “……十三岁。”
  “十三岁了，要成为神士很难。这样的条件都还收你，凌家真是饥不择食……”常九幽笑了笑，语气温和下来：“凌家的人都被我杀了，你知道的。看在你和凌家还没有关系，我就不杀你。”
  “多谢大哥。”凌乡明连忙拱手，但样子更像是小狗作揖。
  常九幽失笑：“好了，我还想把你送回家去。结果你也是一个孤儿，年纪又小，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凌乡明摇头，心说我也愁这个，你能帮我想个办法那是最好。
  “跟着我也不行，凌家的人三天两头地追杀我，跟着我会有危险。”常九幽想了想：“我把你送到城里，给你一顿饱饭。你自己谋生去吧。”
  “好好好，我反正一个人流浪惯了。”凌乡明连忙表示没问题。
  男人的目光在凌乡明身上扫了一圈，完全相信了凌乡明流浪孤儿的身份，不再追问，一手提起男孩，往城中飞去。
  “你想修神吗？”飞行途中，常九幽问。
  “……想啊，我也想在天上飞。”
  “是吗？”常九幽含糊了一句，又不说话了。凌乡明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对方不问话，自己坚决不发言。
  就这么来到一座宽宏的城前，城门顶上写着两个字：襄城。
  常九幽带凌乡明进饭店点了一桌饭菜，男孩起码半天没进食了，简直狼吞虎咽，常九幽饶有兴趣地瞧着他，饭菜只吃了几口。
  眼看凌乡明快吃饱了，常九幽摸出一块布料塞进凌乡明兜里，轻声传音：“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财可以送你，反正墓园已经被我毁了，你把这块常氏族谱收好，族谱背后有常氏心法和几门粗浅神通，但比外边市面上要好得多。你要想学的话，自己就留着练练，不想学的话，拿去城南笑江楼找老板江显赫，说一个姓常的托你交给他。他会给你一笔钱财，也能给你安排工作。”
  凌乡明摸了摸那块布料，连忙点头，心说这好啊，不但请吃饭，还送第一桶金，甚至推荐工作，眼看要一路走上人生巅峰了。这个叫“常九幽”的家伙还不错嘛，就是对凌家的人凶残了点——不过也说不清楚那些“凌家的人”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州域这么大，不会只有一家人姓凌吧？
  凌乡明对常九幽没什么抵触情绪，兀自埋头扒饭，再抬头常九幽已经留下饭钱不见了踪影。凌乡明也不在意，继续给身体补充养分，顺便竖起耳朵听这饭馆里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初来乍到，多了解一些信息对他来说是必须的。而饭馆这种地方就是绝妙的信息集结地。
  “王爷，听说今晚笑江楼有一场盛会？”
  王爷？凌乡明心里一惊，嘴里一口饭差点噎住。
  “怎么，刘爷竟然不知道？今晚云岫仙子驾临笑江楼演舞一场，现在襄城内谁不想去瞻仰一番？”
  呼呼——原来是姓王的大爷，我就说嘛，王爷这种皇亲国戚怎么会来人才济济的饭馆吃饭……话说他们说的是笑江楼？常九幽说的那个笑江楼？
  凌乡明连忙调整耳朵的竖起和张开的角度——就像调整收音机天线那样，为的是更针对性接收关于“笑江楼”的消息。
  “云岫仙子大驾笑江楼？那真是了不得的盛事，今晚笑江楼的门槛还不被人踩破？”
  “那当然了！云岫仙子轻易不舞，连那些修神门派都难得请动他，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的，居然在笑江楼这种公众场所演舞……”
  “那不正好？咱们这些人能够看到云岫仙子舞一场，那真是死而无憾——”
  凌乡明一边偷听一边皱眉。什么妖孽这么神？一舞倾城的级别？那正好去看看，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大众情人究竟何等水准。
  “朝观舞夕死可矣，说的就是云岫仙子啊！”
  “虽不修神望仙，风姿却胜过真仙……”
  真是越说越神了，凌乡明一撇嘴切换频道，却无奈发现整个馆子里的人都在说同一件事。
  看来今晚真是一场盛会。
  凌乡明扒完饭，让店小二过来把钱收了，借机问了个问题：“哥们，请问笑江楼怎么走？”
  全饭馆的人轰然大笑，一个个都转过头来看着男孩。
  “瞧瞧，瞧瞧，这小孩才多大，居然也想去看云岫仙子的舞姿！”
  “小小年纪不爱读书爱美人，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都闻风而动要去瞻仰仙子的风采，真担心今晚笑江楼能不能装下这么多人……”
  “想必此刻已经没有包厢了，咱们赶快吃完，尽早过去占位置，别被小孩抢了先……”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凌乡明满脸窘色，心里暗骂怎么全饭馆的人都听到了，声音明明压得那么低！这些人个个都练成了顺风耳？
  “这里出去一直往南，到江边后顺大道前行，江心中间那座最高大的建筑就是了。”邻桌一个穿着俗衣的光头和尚转过身来，对凌乡明嘻嘻一笑。那笑容说不准是嘲讽还是鼓励。
  “谢了。”凌乡明板着脸道一声谢，灰头土脸地逃出饭馆。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凌乡明一手揣在兜儿里捏着那块常氏族谱，环目四顾，这偌大的城，自己现在该上哪儿去？
  嗯，眼看天色不早，赶紧找个地方把那什么常氏心法和神通背下来，然后赶去笑江楼吧，晚了怕挤不进去——凌乡明在残界时就常听同学们说，某某歌星的演唱会，从来都是人挤人挤死人的。
  凌乡明不想被挤死，他心里想着，要是能借这份族谱的关系问笑江楼的老板江显赫要一间包厢，那就再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