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盘古斧君

  虚空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
  全身感受不到重量，整个人仿佛妙脆角一样的爽脆，两个指头轻轻一捻，整个身体就得崩坏似的。
  凌乡明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匀称而强健的体魄，在虚空乱流的绞杀下，整个人从晕厥的状态被疼醒了。
  “啊——！”凌乡明痛到连咬牙忍耐的勇气都没有，紧闭双眼失声惨叫。
  无垠的虚空中他无法听到自己的回声。
  好寂寞的地方。
  于是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貌似死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真不是一般的惨啊……
  用残界的话来说就是客死他乡，死无全尸。这简直——太惨了呀！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凌乡明濒临死亡，从小到大一直被他压抑在心底的哀伤、怨怼这时又跑了出来。渐渐陷入颓唐情绪的凌乡明忽然一惊，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学校那场因为情绪走极失去意识的沉沦。
  对了！我那会儿受了那么多刀伤，发一场疯后醒过来就痊愈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故技重施呢？
  对于绝境中的人来说，一根多出来的干枯稻草都能够使他联想到求生和希望。
  凌乡明刚准备把自己推入绝望的深渊疯狂一把，只在断峰崖的山墓中说过几句话然后就闹失踪的斧君忽然跳出来，用他苍老平淡的声音无情地否定了他：
  “没用的，你以为你的血是疗伤圣药吗？你连神士的关都没破，血液里的力量太稀薄，根本无法与虚空乱流抗衡。”
  凌乡明呆了呆吗，随即叹气：“那怎么办？难道说——果然到此为止了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到，还是有点不甘心呐……”
  “咦，你这句话的措辞十分古怪，这就是当今越州的语言习惯？”斧君笑了笑，“虽然这数十万年间盘古神藏不时出世，但我一直都在沉睡，这次好不容易跑出来，没想到栽到了这个虚空漩涡里。还想出去看看现在的九州大陆呢……”
  凌乡明不由得垂下头颅：“都是我不好。我连累您老人家了，真是对不起。如果当时附在我四叔身上就好了……”
  斧君叹息说：“不行啊，没有得到盘古神藏认可的人，就无法与我对话，我也上不去。曾经那些个庸才，一个个对神藏俯首帖耳、不成大器的样子，我实在看不入眼，更别提跟他们说话。而你是个异数，按远古时代的标准来看，十三岁还没有破开衍气、灵泉和神识三关成为神士，简直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废品，盘古神藏居然会看上你……也许你继承的远祖血脉太过纯净让他动心了。没想到你一点也不贪图神藏，所以我才愿意附在你身上。不过以你现在这种接近废人的程度，是绝对不足够让我诚心认主的。”
  凌乡明第一次被人称为“废品“，还是“绝世”级别的，感觉有点新鲜，连被虚空乱流碾压着的身体都没那么痛了：“我又没想让你认主，我只是看不过那个狗屁神藏的嚣张，顺路帮你一把。你别想太多了。”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我以前可是很高冷的。”只是一想自己人都快挂了，弥留之际还装什么逼，算了算了，随他吧随他吧……
  出乎意料，斧君苦笑了一声，说：“造化弄人，现在我一句不得不认你为主了。”
  “啊？”凌乡明讶然。心想，你莫非要跟我在黄泉路上结伴同行？哦，对了！既然州域能够修神，那么死了说不定真的有黄泉路、三途河、舍子花、牛头马面十殿阎王什么的……
  斧君这个家伙听起来存在了几十万年，和盘古神藏都有关系，想必认识的人或神都不少。和他一起下地狱多半能得到点照顾，投一个技术胎什么的……至不济也要一个潜力胎嘛，绝对不要再投孤儿胎、夭折胎这些坑胎了！
  我这十三年已经受够了呀！
  “你想的那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斧君严肃得很：“轮回自有天命，盘古都无法主掌，转生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话说回来，这个虚空漩涡将你绞灭之后，我没有实体，依然逃不过厄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凌乡明愕然惊呼：“哇，你居然有办法！啊，对了！你活了几十万年不是吗，当然有办法了，我真是蠢。你快说快说……“
  “我可以帮你支撑到虚空横渡结束，结束之后我会在你体内沉睡。一旦我以你的身体作为施法的媒介，就等于认你为主，但不这么做的话，你一死，我没有实体，依然逃不过去——算了，既然说了会回报你，这个现成的机会不用也说不过去。”
  凌乡明一颗心像是充满了气，慢慢膨胀起来，像要飞出胸口了似的：“我真的不用挂在这里了？”
  斧君淡淡地应了一声。
  “哇，果然好人有好报！”凌乡明喜不自胜：“多谢你了，斧君，没想到我这一波三折的样子还能继续苟全性命……不过你的名字就叫斧君吗？怪兮兮的。”
  “我的本体是盘古斧，我是盘古斧的器灵，我出现的时候连天地都未开，神藏那家伙还不知道在哪片混沌旮旯里无意识地晃悠。就算盘古死后我的身体归他保管，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叫我一声‘斧君‘……”
  轰隆！
  凌乡明的脑袋炸了。
  盘古斧！这家伙十分有名啊！
  所有上古神话中神器榜上的当红炸子鸡！从来和好拍档轩辕剑不离不弃，两个家伙永远都在一起演对手戏。不论是电视剧、电影、游戏、还是中，这俩家伙永远霸占着神器榜前排狂刷存在感。
  他们是神器中的大佬，众名器的前辈，各大凶器的祖师爷。干将莫邪见了他们要鞠躬喊叔叔，倚天剑屠龙刀见了他们得跪下磕头叫爷爷……
  好吧，我这个主人就不要再夸下去了，再这样子就该得意忘形了。斧君会不高兴的。
  “你已经得意忘形了。”斧君语气冰冷：“只是形势所逼，我才认你为主。你如果不努力修行，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点好处，更别想让我称你一声主人。”
  “好的好的，咱们先朋友论交。总之你先把我救下来。”
  “你怎么如此迟钝？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就帮你撑住压力，你还能一边跟我对话一边活到现在？”
  我说怎么一开始疼，后来慢慢就不疼了，原来是这样！
  凌乡明双膝一软，急忙抱大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让我以后好好服侍您吧！”
  斧君怒责：“努力修行要紧！二十岁前不能破关，你连神士都做不成。那时我就亲手送你去往生，大不了魂力消散，被神藏召回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为一个废物所驱使。”
  “哦哦。”凌乡明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努力修行！要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指点九州称霸寰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啊！”
  这话一出，瞬间冷场三十秒。
  “哼，最好如此。你也不要觉得亏欠我多少，等你有那个力量了，我自然会让你帮我寻找补充魂力的材料……”
  斧君顿了顿，傲娇地说。